會通中西以求超勝,和師夷長技以制夷,只是同一個意思在不同力量對比下的表達。
明末時候,差距沒那么大,還有“以求超勝”的信心和念想。感覺使使勁不但能學會,還能超越。
及至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時候,以求超勝什么的就太過遙遠了,能制夷就已是萬幸。
劉鈺心中早有想法,既然英國公詢問,他知道英國公在朝鮮一事上的強硬態度,所以認為自己的想法應該可以得到其認可。
“西洋人有所擅長者,海軍最強,國朝無可匹敵,正可學習。”
“微臣于北疆俘獲了一些航海好手,又都參加過羅剎人的海軍建設。”
“其中白令等人,精于導航;切里科夫、斯文等輩,則曾做過軍艦艦長。皆通軍事。可聘為教習,教授學員。”
“國朝陸軍,有武德宮生員。幸賴太宗遠見,武德宮學子皆學幾何、測繪學問。”
“若建海軍,便可在武德宮內開辦新科,不重騎射而重導航;不重鳥銃而重火炮。以西洋海軍法實習,五年之內,當可有第一批軍官。”
“又在黑龍江俘獲了一些羅剎木匠,也會造船。以五年之期,便可以有一支能夠以西洋技法遠航的水手,雖不能夠環球航行,但直航日本,必無問題。”
英國公聽到“五年”這個期限,心中略微放心。
他最怕的就是劉鈺為了迎合皇帝好大喜功萬事求急的心態,搞出一個天翻地覆的變革,那是要出大事的。
他已老了,也看得出皇帝是要重用劉鈺的。
就怕自己死了之后,朝中沒有人能頂上自己這個位置,皇帝為了對抗保守派,扶植太多過于銳意進取的年輕人,釀成大禍。
聽劉鈺這么一說,給了個五年期限,只是培養第一批軍官,其目的也只是能夠直航日本,這聽起來到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保守,終于松了口氣。
又問道:“你所謂‘以海軍養海軍’,這又是何意?”
劉鈺面向皇帝道:“微臣請以朝鮮、日本之事為例。非是真要這么做,只是就近舉個例子,若有違背仁德宗藩事,還請陛下不要怪罪。”
眾人都見了劉鈺的策論,知道他的言論太暴,全然霸道。
這時候卻說只是借用附近的兩國舉個例子,并不是就真的在說那兩個國家。
可話是這么說,眾人均想這話可還不是落在這兩國身上?
皇帝點了點頭,也正想聽聽劉鈺的看法,到底怎么個“以海軍養海軍”,便道:“你但說無妨。此朝鮮非彼朝鮮、此日本非彼日本。”
“卿等也不要傳出去,以免宗藩驚詫。”
劉鈺這才道:“譬如日本,銀多,銅多。然其國閉關鎖國,貿易量少。而若開關,則我朝生絲、棉布等物,必蜂擁而入。”
“每年不但可以得銀子,還能得到銅用以鑄錢,緩解錢荒。”
“可倭人閉關鎖國,不愿意貿易,又素來不朝。”
“若我朝有一支海軍,渡海而圍,迫其開關貿易,令其朝貢,如此一年得銀、得銅之利,何止百萬?”
“若是西洋諸國也要求與日本貿易,則日本已經入貢,乃我朝藩屬,我朝海軍自要幫助日本國抵擋西洋人。”
“若能抵擋的住,那么日本的銀、銅等,難道不都是我朝的嗎?昔年鄭氏壟斷日本貿易,年入百萬,所以能夠養一支水師。若日本國能夠貿易,難道這還不夠養一支海軍嗎?”
“這就叫,以海軍養海軍。”
“只準許與我朝貿易,不得與西洋人貿易;日本國不得建造軍艦,日本國的海防由我朝接管;我朝既為宗主,則西洋人若攻日本我朝負責擊退、日本國若有內亂則我朝幫忙平定。這就叫……新型的藩屬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