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劉鈺用了另一套類似的說辭,說就像是如今正在喀爾喀蒙古修建的驛站一樣,為了征伐準噶爾,修建驛站只是第一步,后續的路還長。
而新軍編練,只是這漫長準備的第一座驛站,以示變革之難。
這是萬里長征第一步的同意句。
這個比喻沒有用典故,而是用了此時北疆正在進行的一件軍政大事。
劉鈺又把編練新軍的軍營選在了劉公島,他又姓劉,早在前朝隆慶年間,官方奏報里就有“劉公島”之名。
要在那里建軍營、編新軍,劉鈺不敢用“劉公”這個名……因為他姓劉,距離稱劉公,還早著呢。
所以請皇帝另題營名。
軍名為青州,但軍隊得有軍營,總不能叫劉公營,這聽起來像是劉鈺搞私軍一樣。
李淦深以為然。
又細細品著劉鈺說的“新軍編練,只是這漫長準備的第一座驛站”這番話。
思索許久,御筆親提,就在一張大紙上寫下了兩個字。
“漢時,周亞夫營駐霸上,岸有細柳,遂有營名。如今卿要練兵,置于劉公島,卻不可叫劉公營,不然倒顯得愛卿有狂傲之心。這劉公島既已有名,也不便改。”
“既是卿言:新軍編練,只是這漫長準備的第一座驛站……軍營便取名為小站,如何?”
劉鈺悄悄咽了口唾沫,心道得嘞,青州軍、小站營,這回全了。
這名可是你自己起的,和我沒有一丁點關系啊。
將御筆親提的“小站”二字交給了劉鈺,劉鈺叩謝接過,皇帝又提筆寫了些什么。
當日被劉鈺俘獲的那艘羅剎的探險船,如今就要作為靖海宮官學的第一艘訓練艦。
這艘船原來的名字,是“圣彼得號”,既已被俘,艦船的名稱自然要改。
皇帝親提艦名,也算是一種態度,彰顯一下對海軍、對靖海宮官學的重視。
畢竟這是第一艘入列的西洋艦船,雖只是一艘探險船,可也是頭一艘。
想著劉公島處在山東半島的最東端,正是最早看到曙光的地方。
而開辦靖海宮,興建海軍,又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劉鈺又說將來準噶爾一平,唯一能禍亂大順的就只有東海方向的力量,一如漢時朔方。
大順又以李唐自比,自是想到了唐時第一次設置朔方節度使時候的雄壯豪氣,李淦遂道:“唐,初立朔方節度,有詩曰:受鉞辭金殿,憑軒去鼎城。曙光搖組甲,疏吹繞云旌。正可賜卿。”
“海軍初立,當取吉兆。這艘船便以‘曙光’為名,意合吉亦合。”
說到這,李淦的興致也高了起來,便問白令等人道:“這曙光一詞,西洋話如何說?”
白令是丹麥人,脫口道:“歐若拉。”
而切里科夫則用顫著舌頭的俄語說了個單詞。
李淦懂些拉丁文,也聽過一些希臘羅馬的那些“不德悖倫”的神話,聽過歐若拉,卻不知道俄語里怎么說。
切里科夫的俄語大舌頭也重,一時間聽不清。
此時躊躇滿志,心情大好,便問劉鈺:“那羅剎人說的什么?該怎么念?”
劉鈺深吸一口氣,大聲念出了那個俄語單詞。
“阿芙樂爾。”
“阿芙樂爾就是曙光。曙光就是阿芙樂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