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中國商人還能壓價。
資本雄厚,到了長崎之后互相配合,江浙幫、福州幫、漳州幫的做在一起商量好了,誰也不出價,等著日本商人主動降價。
日本商人要辦銅、開礦、周轉、利息……實在壓不過這些海商,只能自己降價,生怕中國海商不買,靠別的貨物填補銅價的虧損,總體上還是賺,也比壓著貨還利息錢便宜。
如今卻反過來了,貿易信物許可證一出,三幫先內斗了起來,銅價也是水漲船高,雖然還有利,但這些年也是從百斤十兩漲到了十三兩。
原來可以團結起來壓價的三大幫,如今互相仇視,倒是讓那些通事之類的抖了起來,只要船一來就能收到賄賂,各船主只求能拿到一張貿易許可證。
劉鈺是懶得賄賂,直接搞了違禁品,已經拿到了第一張貿易許可證不說,還得了700兩銀子的“褒獎銀”。
中國這邊25張貿易許可證,荷蘭那邊6張,看起來中國這邊優勢大,然而日本其實還是更愿意和荷蘭做生意,最起碼那些‘伊萬里燒’瓷器能賣出去,倒是沒聽說有中國商人從日本倒騰瓷器回中國賣的。
既是住在別人家里,有些話就不好說,怕隔墻有耳。
有些話就可以隨便閑扯,劉鈺就詢問了一下林允文,如果瓷器運到日本來,能不能打敗日本的本地瓷。
林允文其實并不懂自由貿易的概念,但他還是根據自己的經驗給出了答案。
“主家,若是日本這邊允許瓷器售賣,江西瓷肯定是能打敗伊萬里燒的。只是現如今有禁令,又禁止外國瓷器在日本售賣。之前有幾艘船帶著瓷器來了,連貿易許可證都剝奪了,也只能原貨返回。”
林允文將他知道的瓷器的事一說,劉鈺判斷了一下,認可林允文的說法。看來日本還有很多油水可榨。
之后的兩個月時間,劉鈺就一直在唐人町和長崎城里閑逛,雖然只要一出去就有武士跟著,他也只當對方不存在,就當增長一下見識。
詢問了一下荷蘭人在這邊的貿易,發現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荷蘭人能從中國口岸直接拿到貨之后,并沒有舍近求遠,不再去販賣印度的布匹生意,而是直接選擇了當中日之間的搬運工。
荷蘭人的貨和中國船主帶來的貨差不多,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些西洋物品,但所占的份額并不大。
這對荷蘭人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風險。
或者這些年實在是太過風平浪靜,荷蘭人已經完全忘了考慮中國這邊忽然對荷蘭禁售的風險。
再三詢問,確認了荷蘭這十幾年來的貨品構成,中國貨占了八成以上后,劉鈺心里也算是有數了。
閑逛了兩個月,幕府那邊也終于派人過來了。派了個名叫富田又左衛門的武士,來親自考察一下史世用的騎射技法。
劉鈺帶來了戰馬和武人的舉動,給幕府那邊帶來的震動還是很大的。荻生總七郎既是儒學大師,也是幕府將軍的親信幕僚,在編修訓讀《大明律》等書籍的時候,雖然聽起來像是閉門造車,但荻生總七郎還是通過《大明律》、《明會典》等書籍,基本上了解了前明的政治結構。
有些東西是猜的,有些東西是有前朝移民東渡日本后可以直接詢問的,但對大順的情況,荻生總七郎就所知不詳了。
南方的情況還好,不管是江浙海商還是福建海商,風說書問詢都可以知道江南的許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