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則就是宗教問題,大順的情況和滿清完全不一樣。
明末陜西大起義,回人也有不少,大順軍中有不少并肩作戰的,良家子中也有不少回人。
明時西北的綠色教派,是在中國魔改后的哈乃斐派,融合了唐前儒家、景教等,提倡“以儒釋教”,在明末已經開始漢文譯經。不少教徒不但當兵,而且還參加科舉。
哈乃斐派在一些方面卻確實寬容一些,比如可以容忍男男、女女這樣的同婚。
甚至在中國經過魔改之后,祭奠死者要穿孝、有頭七。教內只有教長,沒有法官,不行教法,甚至回漢通婚,不準內部私自嫁娶,要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沒有要求通婚的一方必須改信。
原本歷史上,因為明末大起義的緣故不少教徒義軍跟著李過退到了湖廣,以及后續的米剌印、丁國棟反清,擁立“朱識錛”。
要效狄仁杰擁立廬陵王李顯故事。
從“朱識錛”這個名字的輩分上,很容易判斷這是肅王一系:瞻祿貢真弼,縉紳【識】烈忠,曦暉躋當運,凱諫處恒隆。
這導致滿清對西北地區的哈乃斐派進行了一波屠戮,破壞了原本的統治性地位。
新傳入的蘇菲派迅速抓住了機會,大肆擴張。
蘇菲派到了中國,自然也經歷了魔改,然而他們融合的卻是一些糟粕。
魔改后的蘇菲派學到了很多糟粕,教徒跪拜首領,“道祖”馬明心甚至公然說:向我叩頭吧,我即為主,我就是圣人!
遇到三災八難,要焚香祈求;早晚要給教長上香;教徒要把錢財貢獻給教長或者教堂……儼然成了封建莊園,封建主擁有財力、人力、人心、內部司法權、行政權。馬明心的哲合忍耶派也就成為了同治年間大亂的重要因素。
但大順這邊沒有這種情況,因為大順沒有打破哈乃斐派一家獨大的局面,也沒有對西北大加屠戮導致蘇菲派趁機占據空位。
魔改后的哈乃斐派仍舊占據主要地位,地方官仍舊把持著司法權,各個地區的教內頭面人物的家族勢力都來源于政府:或是軍官、或是良家子、或是考科舉當官。
蘇菲派各個門宦想發展,這些以儒釋教的魔改哈乃斐派的、和士紳軍人互相通婚、權力自上而授的邊軍、軍官、良家子或者科舉官們,首先就不會答應。
搞個人崇拜、封建莊園制,就會先扣上一個“邪派”的名目,利用官方勢力加以打壓。
總的來說,哈乃斐派相對而言,相對比較溫和,也相對比較容易世俗化。尤其是傳到中國融合了儒、景教等后的特色魔改派。
朝廷從明朝開始,就一直緊抓著司法權,大順延續下去。
再加上西京的特殊政治地位,故而按說作為爛攤子的西北,在大順這邊其實很穩定。
東北這邊也很穩定,西南改土歸流是個漫長的過程卻也問題不大,西域的準噶爾也非是曾經的瓦剌,雪山地區只要奪回了西域也就安穩了。
大順是個理所當然的陸權國家,然而如果新軍真的如劉鈺所言可以以一敵三、甚至以千破萬,羅剎國又相隔萬里暫時根本無力大規模作戰,那其實也就沒有太大的陸上威脅了。
只有大順沒有了陸上威脅,才會去考慮海防的事。
是故李淦眼里,劉鈺關于“東海危機”的讖言,也就成為了懸在心頭最危險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