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這是底線。”
“二則高利貸利息這么高,地租這么高,金銀是逐利的。錢全都流到高利貸和土地上了,自然沒人出錢搞工商業。你既要在這里搞青苗法,對我也是有好處的,日后這青苗法把利息降下來,自然就會有富戶把錢往工商業里投,利息越低,投入工商業的越多。這個我支持。”
“但有一樣。”
白云航點頭道:“大人請講。”
“青苗法的事,我出股本,我的人管。衙門的人就不要摻和了,白大人也不要把這個作為功績,否則必被攻訐。只是在一地實施就好,或者說,這不是白大人的功勞,而是我搞的商業行為。”
白云航本就沒準備把青苗法當做自己的功績,王安石的例子在前面擺著,這東西若是上疏到了朝廷,自己非要被噴死不可。
在文登州實施,可以安穩地方、增加賦稅、抑制兼并,也能夠使得民眾更容易繳上賦稅,這對他的政績大有用。
若是實施好了,政績斐然,距離“考核上優、入京為官”的夢想,就又更近了一步。
這事兒本來挺不好意思求劉鈺的,傻子都知道,錢要生錢,最好的辦法不是搞工商,而是買地租地放高利貸。
就想著劉鈺是個居然想搞工商業的傻子,也正需要糧食,便想著求劉鈺借點糧食搞青苗法。
既然劉鈺主動攬過去,這就再好不過了。商戶行為,自然應該大加獎勵。
再者,搞青苗法,那些放高利貸的必然不滿。
若是劉鈺搞,這就簡單多了。
有不滿?有不滿大可以雇亡命之徒,沖擊劉公島軍營嘛。
正愁這事沒人給擋槍,劉鈺主動提出來,白云航自是一萬個樂意。
“劉大人這么做,在下實在不知該怎么感謝。說句直白的,人亡政息,將來我調任他處,大人也不在劉公島練兵,這些善政終究是要完蛋的。不過就算終究完蛋,此時做一些,也算是對萬民有些好處。”
劉鈺微微一笑,反問道:“白大人將來若是升任了節度使,已經算是到頭了,到時候還會搞這樣出大力、回報卻不成比例的政策嗎?”
“呃……若說假話,自是會的。若說實話,只怕未必。倒不是說在下就無一丁點的仁慈為民之心,而是若真的升了節度使,一省之事,又需要多少人才能執行下去?非不為也,實不能也。文登州能推行新政,得益于劉大人在這駐軍,有數百人可充胥吏。日后升了節度使,我去哪找這么多人?況且,若是我手里有這么多能人,也只怕有人參我一本,說我蓄養官吏、圖謀不軌。”
他說的看似實誠,實則也是真真假假。
也有幾分投桃報李的成分,暗戳戳地提醒劉鈺,這樣的事不要搞得太大,以免叫人誤解,或是被上面猜忌。
劉鈺自是聽的出來最后那句加了重音的“圖謀不軌”是提醒他的,便感激地點點頭,笑道:“白大人的話,我記下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待我回來,再行解決。”
白云航知劉鈺行事詭異,有些話不該問,可這時候還是忍不住問道:“劉大人欲往何處?何時歸來?”
“去當夜不收,偵查偵查地形,哈哈哈哈……白大人放心,三五個月便可歸來,不會耽誤正事的。白大人,咱們就此別過,告辭。”
“夜不收?”白云航盯著劉鈺遠去的背影,心說這說的可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