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臣這一次趁著瑞典人訂燒瓷的機會,使船前往歐洲。陛下占據股份最大,能夠得利;同樣的,陛下還得到了一名去過歐洲的船長、一船去過歐洲的水手;一條通往歐洲的路線;一張沿途的補給海圖。”
“是以,臣反對在岸上授予壟斷權。坐在家里就能掙錢,必生懶惰。”
“臣,反對!”
這是劉鈺第一次正式反對皇帝的意見,而且是以名正言順的大順勛貴伯爵的身份來反對。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打破天朝這種“坐在家里就能收錢”的惰性,為此他寧愿多等幾年、寧愿每年造艦的數量慢一點,也不想皇帝搞這種權宜之計。
改變皇朝姓氏的,可能只需要一個人。
而要改變天下,需要的是一群人,一群和大順此時的統治基礎截然不同的利益群體。
皇帝今天能給,明天就能收回去,他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皇帝的“圣明”上。
哪怕這種“圣明”,可能會讓大順在數年之內就膨脹出一支好望角以東無敵的艦隊。
但這不是一支海上的艦隊,而是一支在紫禁城的艦隊,很可能就會如鄭和一般曇花一現。
李淦見劉鈺反對的如此激烈,心頭沒有不爽,而是仔細考慮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愛卿勿要急躁。西洋諸國是不是閉關?”
這一點沒法反駁,西洋諸國此時就是閉關的,壟斷的貿易公司和重商主義思維,只希望出不希望進。
按照東貿易公司的壟斷權,如果大順的商船在英國靠港售賣,英國政府有義務把大順的貨船擊沉,分走貨物。哪怕不這么激烈,也絕對不會允許大順的商船進港。
“是。西洋諸國對大順是閉關的。”劉鈺無可反駁。
“那么,愛卿派船去瑞典,就靠那些無法的走私販子,多久才能使得歲入百萬?按你所說,荷蘭國與英國,兩**艦共有一百二十萬料,朕的海軍每年投入一百萬,要追多久?朕力排眾議,每年才能擠出來一百二十萬兩投入威海,從你去威海開始,已經快要十年了。”
“這么久,一艘戰列艦都沒有,只有六七艘巡航艦,朕豈能不急?”
“歲入,無非開源節流。朕這么辦,難道不是開源嗎?”
劉鈺搖頭。
“陛下,您這不是開源。您這是與民爭利。源頭的水流并沒有擴大,只是原本歸商人,現在歸陛下。”
“派船去瑞典,從走私開始一點點做大,那才叫開源節流。因為一擔茶,假使在福建賣十兩,在哥德堡賣給走私販子可以賣三十兩。多出的這二十兩,才叫開源。”
“瑞典哥德堡的走私販子,才是天朝開源之處。”
“這二者,只能取其一。若陛下既在海關壟斷,又允許臣派船去瑞典走私。試問,若西洋人控訴臣走私,威脅若不處置就斷絕貿易,陛下縱然站在國人海商一邊,百年之后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