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這邊對于西北勘界問題的態度,忽然間強硬起來。
這個強硬的時機,讓俄國特使很擔憂。
就在中法雙方完成了談判之后,大順的態度立刻變得強硬無比,幾乎推翻了之前的談判條件,加入了一些俄國底線之下根本不可能接受的條件。
圍繞著額爾齊斯河上的幾座要塞、圍繞著中亞其余各國的朝貢國是大順等等問題,步步施壓。
不斷緊逼,已經觸動了俄國特使的底線,他已經無權做出回復,只能選擇返回俄國,將這里發生的變化向上報告,從而獲得朝廷的新底線。
順俄兩國的外交時間,是以兩年為基本單位的。
在決意返回俄國之前,聽說前些日子劉鈺去見了漢尼拔,俄國特使希望從漢尼拔這里得到一些消息。
漢尼拔沒有說自己要回俄國的事,把當日劉鈺說起“工匠賤業”時候的愁眉苦臉復述了一遍,又說到瑞典人將會乘船回瑞典,而大順這邊會派船送這些人回瑞典的事。
瑞典、法國……
再聯想到之前大順這邊對法國使節團的招待規格,俄國特使的心里慌亂起來。
“中國人是要打通和瑞典的關系?如果只是讓列納特等人回國,在澳門或者廣東,都可以找到回歐洲的船。瑞典也有東印度公司,他們為什么要派船去瑞典?”
漢尼拔想到了一個成語。
“交往遠處的國家,攻擊近處的國家。中國有這樣的諺語。劉鈺和我說,他只是派人去學習木焦油的蒸餾技術,這是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
俄國特使搖頭道:“說得過去,但并不充分,也不可信。俄國和土耳其的戰爭還在繼續,瑞典人的確不堪一擊,可是如果瑞典、法國、土耳其和中國達成了某種針對俄國的同盟呢?”
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一旦這個針對俄國的同盟達成,俄國的處境將會相當困難。
曾經俄國可以做雙頭鷹,從葉爾馬斯克征服西伯利亞汗國開始,俄國便認為東進是一種不需要正規軍、靠哥薩克和自發組織的皮毛狩獵隊就能完成的事。
西伯利亞毛皮和黑龍江紫貂皮的巨大利益,不但可以填補國庫,而且幾乎不動用國庫的一分錢。
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蒙古人已經完蛋了,所有的緩沖區都沒了,再想東擴,就只能動用正規軍了。靠哥薩克去挑戰大順軍改之后的陸軍,是不理智的。
俄國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是東進?還是西進?亦或是南下?
和瑞典人有仇、和法國人為波蘭開戰、和土耳其是世仇、和大順有邊境爭端、和波斯的關系也極差……這種之前走一步看一步的外交政策,必須要做出調整了。
大順和法國的高規格外交、護送瑞典戰俘回國……這兩件事湊在了一起,使得俄國特使做出了一個很震驚的判斷:中法之間的密約內容,是針對俄國的。
恐怕,俄國必須要派出級別足夠的使節團,再來一次大順的京城,要在西北做出讓步。在大順平定了準部的叛亂后,必須要簽訂一份永久有效的邊境合約。
俄國特使這樣想著,心想恐怕要派遣伯爵以上級別的特使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