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打實的利益、金銀、貿易,這都是詳實的數據,他很容易說服別人。
大岡忠相回味著劉鈺所舉的種種反駁,面如死灰,劉鈺賤笑道:“有貨,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側身與身邊軍官道:“我估計他們也不能理解其中高度。”
軍官們嘻嘻笑著捧哏道:“不能理解,不能理解。”
現在來日本全部的目的既已達到,該嚇唬的也嚇唬了,該試探的也試探了,當真是一身輕松。
大岡忠相拿荷蘭人來扯謊詐他,證明了一件事,幕府那邊已經被他在土佐搞得事嚇住了。
如果不是被嚇住了,幕府會覺得自己尚有三四十萬在籍的武士,未必不勝。
可被嚇住之后,思維方式也會轉到怎么才能讓劉鈺不打“海上游擊戰”,到處登陸,插替天行道的大旗。
那才是幕府最怕的事。
哪怕占了九州島,幕府也可以繼續打下去,可以學學勾踐嘗膽。
可劉鈺揚仁義旗,反幕府不反百姓,這就讓幕府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可能了。蹲在江戶臥薪嘗膽,放任劉鈺到處鼓動一揆?
想必這才動了腦筋,往海戰上想,拿荷蘭人來恐嚇。
至于背后出于什么想法,劉鈺覺得可能是拖延時間,可能是嚇唬自己,也可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但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經知道,土佐的事給幕府帶來的巨大的心理陰影,哪怕九州島上陸戰出了意外,自己只靠海軍也穩能贏到預計談判的底線。
這時候已經沒什么可談的了,反倒劉鈺還害怕幕府這邊真叫島津家的切腹、再把德川吉宗的尿床兒子派去大順當人質,這就反倒讓大順這邊有些掣肘于出師之名。
到時候反倒麻煩。
此時既已讓大岡忠相無話可說,劉鈺扶了撫腰間長劍,起身道:“本來我欲談仁義禮儀,有些事,只要爾邦答允,忠心朝貢,立誓再不做有違道義之事,此事也便罷了。”
“所謂,兵不厭詐。你既使詐,是謂我為敵也,便是開戰之意。非兵戰而用詐,于禮不合。”
“你既耍詐,那便已經開戰了。我本考慮,免生靈之涂炭,拯黎庶之艱辛,若能談便最好。哎,你既開戰,我若不接,豈非墮天朝威名?圣天子之顏面?”
“此番開戰,皆由你起。”
伸出手指,怒目圓睜,正指著大岡忠相,把開第一槍的責任推到了他的身上,曲起手指。
“又道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罷罷罷,且送你回去。告訴你家將軍,牢記我信上的話。我可能那么做,也可能不那么做,但我可以做到。”
“送他們歸去。對了,你若喜歡,過些日子我叫荷蘭人主動去和幕府將軍談談,親口告訴你們荷蘭人不會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