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達維亞想搞間接貿易,以巴達維亞為中轉站,如此巴達維亞才能繁榮,地方才能得利。
然而中轉貿易,繞個大圈,以地方利益為重,就自己能玩的話還無所謂,可大順開關,英法奧瑞丹全都在搞貿易,唯獨荷蘭繞個大圈中轉,自是慢半拍,公司總體收益受損。
二十余年前,哈布斯堡的奧斯坦德公司,靠著直接貿易和優勢,差點把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茶葉貿易給廢掉。要不是股本雄厚拼降價、拼血槽、降價降到看誰先撐不住,那一次茶葉貿易就要被哈布斯堡拿走歐洲定價權了。
那事之后,才有了這么一個直接隸屬于十七人委員會的對華貿易委員會,雖然地方和中央的角逐最終和稀泥,半直接半中轉,沒有效率優先,但總算是緩了口氣。
加之哈布斯堡為了女兒繼承,廢掉了奧斯坦德公司做代價,少了一敵。
然而巴城地方和公司總部之間再也不是當初開拓時候了,如今就像是一個老人,暮氣沉沉,各有心思。
對華貿易委員會的成員,本來就是制約巴城地方勢力的,也有公司授予的對華交涉的權力。
這一次大順要求荷蘭人前往天津,也只能是委員會成員的普利普斯前來,對華貿易委員會成立后,巴城總督理論上是沒有對華交涉權的。
普利普斯也清楚巴達維亞的情況,知道巴達維亞新總督對華人的激進政策。這一次大順召見荷蘭人的原因,也因此而起。
他懷疑是上一次停靠在巴達維亞的大順船只得到了什么消息,傳遞回了大順朝廷。
當初逼船停靠的事,被東印度公司的十七人紳士團一致認為是蠢貨行為,可也沒辦法斥責,只能表達了惱怒。
巴達維亞這邊也很委屈。
抓到瑞典東印度公司的船,就逼停到巴達維亞檢查,以拖延一下瑞典船的回程時間,這是慣例。
瑞典人晚回去一個月,荷蘭東印度公司就的貨就能多賣出一些錢,擊沉又不可能,只有用這種屢試不爽地“懷疑瑞典船是海盜偽裝”的借口,“檢查”一段時間。
可誰能想到逼到了一艘大順往瑞典送俘虜的船?
現在十七人委員會還不能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普利普斯心想,如果十七人紳士團知道了,對于那個逼停的船長的處罰肯定會更重。
若沒有哪條船,可能巴達維亞把當地華人殺絕了,大順都未必知曉,哪里會像現在一樣提前得到了風聲?
好在他早有應對之策,來到天津等了一陣,見到了大順負責外交的公爵之后,直接就申明了情況。
其一,那些華人是偷渡過去的。
其二,他們沒有繳納人頭稅,也沒有居留許可證,而且大多數人行為不端,舉止輕浮,不是賊就是盜。
其三,如果大順要維護他們,巴達維亞可以把這些人全都送回福建。
情況說明之后,大順這邊就沒有了動靜。
普利普斯認為自己打在了大順的阿克琉斯之踵上,他相信大順肯定不會把這些人口要回去的。
既然你不要,那么我們怎么處置,你也不要管。將來出了事,也怪不到我們頭上,我們提前通知你了,而且給他們定性為“盜賊”,你們也沒反對。
他知道召見他的大順公爵是大順的“外交大臣”,也知道這個大臣出訪過俄國和法國,但他仍舊不認為大順照比以往有太多的變化。
在天津逗留的這段時間,歐洲各國使節齊至,在他看來這也毫無意義。
甚至他自認都能猜到這些使節來大順的原因,不過是大順對俄開戰、對法外交之后的余波而已。
英國人來這里,是擔心法國人說他們的壞話;法國人來這里,是為了鞏固對俄包圍網;葡萄牙人來這里,是為了保住他們的澳門;瑞典人來這里也是因為俄國,大順送還的俘虜正是因為俄國。
至此,他還不相信大順知道什么叫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