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皇帝也怕一些古儒派的士大夫,覺得英國模式“議會為推舉之法,幾于天下為公,鎔鎔乎三代之遺意”,回來再搞出一些大新聞,所以還是派一些在經濟基礎上最保守最反動最支持皇權的勛貴子嗣去。
現在看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正是雄心壯志開眼看世界的時候,別剛開眼就看到皇帝害怕的東西,直接當了縮頭烏龜埋頭鴕鳥。
“田兄可有消息,自己要去哪一國?”
“嗯……英國。陛下說,反正朝中懂西洋語的,也就是拉丁文,最多還加個法語。這英圭黎國語言,朝中本就無人懂,誰去都一樣。”
聽到田平可能去英國,劉鈺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田兄受苦了。古有蘇武北海風雪牧羊,今有田兄北海濕雨睦洋。此北海,非彼北海,天氣可是差的緊吶。”
田平以手拍桌道:“說的就是啊!我在松江就聽說,英國天氣陰寒。父親去了一次巴黎,說巴黎非是茹毛飲血之地,雖不比京城,卻也別有風味。可是……可是法蘭西國與本朝交往甚厚,駐法一職極為重要,陛下另有人選。”
多少聽聞過英國的壞天氣,田平也是不想離開,但這件事怕是難以更改了。
“田兄,我看此事,齊國公也是拿你做個榜樣。駐外使節,給士大夫,以為是屈辱;給咱們這些人,又覺得是苦日子。國公如今執掌外交部,陛下又指定是勛貴子弟去往歷練,他也只能先把你扔出去了。”
“我倒覺得,這是個好去處。”
田平大約也能猜到父親的意思,可對劉鈺說的“這是個好去處”,并不認同。
“好去處?守常兄,不必如此安慰。”
“英圭黎國,雖是西洋大國,可與本朝素少來往,周邊也無爭端。此時遠不如瑞典、羅剎、法國、荷蘭。我看這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處。”
劉鈺輕笑,也不解釋。
田平的看法,現在看是絕對正確的。駐英大使,此時在朝廷眼里,可能都不如在瑞典重要。
瑞典最起碼還能牽制俄國,荷蘭在東南亞和大順有交集,法國自不必提,英國此時除了有點貿易外,連馬六甲還沒買進來呢。
誰要說駐英大使將來必是極為重要的職位,聽的人肯定以為是安慰,根本沒什么交集的國家,怎么可能會重要?
劉鈺知道將來一定很重要,但他這時候也不能說,只是勸道:“田兄,有道是天道無常。這英國語言,朝中本就無人會,對英國也所知不多。待你日后回來,你便是對英國所知最多的那個。說不定哪天英國強盛到與本朝有了交集,你不就水漲船高了嗎?”
田平無奈笑道:“你這是挾洋自重的說法啊。按你這說法,我倒是應該盼著英國越來越強,日后與本朝有所沖突才好?罷罷罷……此事既已定下,不提也罷。今日就是朋友小聚。”
“我一來是給妹妹送信,二來是知你素來支持外交駐使。對我而言,這是個苦差事,卻知道你必喜歡,特來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