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心思當然也不能和劉鈺說,李淦心中天朝的邊界,是馬六甲。
在那里關上門,劉鈺當初的恐怖預言,也就不會成為現實了。
在那之前,也正好需要一個被信任后、權責看似極多的樞密院,來制定周密的計劃。
如今正要嘗試讓樞密院做戰略指導,李淦便讓劉鈺擬定一份名單。
一部分是在威海輔佐李欗的,一部分是調入樞密院的參謀,另一部分便是主管此次后勤輜重的,先把這幾個部門搭建起來,待戰后再進行修補。
這一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海運后勤,懂行的、提前計劃過的、能和海商們直接溝通的,也只能從海軍里找人。
找個不懂行的,去瞎指揮,實在沒有必要。而且海運比之陸上運輸簡單的多,征準部后勤操辦需要勛貴大將主持,征倭這種后勤量和海軍自有的體系,也根本不需要一個級別這么高的坐鎮。
很快,劉鈺草擬了一份名單。
樞密院也在這一場征倭之戰中,簽發了第一道命令,印上了樞密院的公章,命令名單上的人星夜來京。
第二道命令,則不是樞密院能下的,而是需要皇帝擬圣旨,命令李欗暫掌海軍事。
海軍很特殊,之前為了效率,都是劉鈺一手操辦的,所以是個三不管的地方。六政府管不到、天佑殿管不到、海軍更不是樞密院的直屬下級,自也管不到。
唯獨能管到的,也就是皇帝的圣旨。
皇帝心里也清楚,海軍肯定會有疑惑,若是劉鈺執掌這么久,從零建起,忽然換將軍中連點疑惑都沒有,皇帝反而要懷疑劉鈺是不是故意作偽。
毫無聲息,更加可怕,那得對海軍掌控到了何等程度?
所以也讓劉鈺寫了幾封信,說明情況,告誡海軍要遵守命令。
只不過,皇帝的圣旨要先到,劉鈺的信要隨后到。
皇帝還是要看看海軍的疑惑不解和質疑能到什么程度。
幾番操作下來,皇帝笑道:“朕算是第一次打這么輕快的仗。無需事事巨細,也無需什么都操心。樞密院日后運作起來,就當如此才是。”
隨后皇帝又問了一個似乎很奇怪的問題。
“劉愛卿,以你之見,兩萬大軍集結天津,若松江、廣東有變故,二十日內可到乎?”
“回陛下,若風向正對,二十日多了。后勤補給,以京城倉米,亦無問題。”
皇帝點點頭,只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這一次徹底落了地。
南方穩固,則天下安定,財米銀錢穩得住,朝廷就不會垮。
只要海軍還捏在手里,江南就像是山東、廣東就像是河南,再不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
若有民變,正可迅速撲滅。
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了盧摯壘,笑問道:“盧愛卿,這征倭一事,是不是看起來像是市井小說里羽扇輕搖、強敵灰飛煙滅?你有何感觸?”
從始至終,盧摯壘都沒提出過什么有建設性的意見,不是他沒有謀略,而是他跟不上時代的變化。
但聽完了整個伐倭之戰的謀劃,他心里還是翻騰起來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