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天朝要駐釜山,做攻倭之大營。吾王特遣官賤兩千前來。卻不知天朝需要多少人手?”
趙百泉是禮政府官員,這等實務并不精通,遂轉頭問了問跟他一起來的海軍的人。
按照海軍的計劃,如果只是做大營的話,加上炮臺、港口的修繕,五千人一個月足以。
當然,之后海軍如果想要賴在這里不走,修的軍港、加固的炮臺等等,這就是另算錢的了,可能要修個三五個月不止。
確認之后,趙百泉道:“尚需五千青壯。”
東萊府使鄭守信一聽這個數目,心中暗喜。若五千青壯,官賤兩千,還剩下三千的名額。
吃飯是大順出錢,朝鮮國哭窮說沒錢,也湊不出糧食,這話……基本算是真的。
朝鮮國的財政狀況極為堪憂,上千萬的人口,實際上能有效統治的,也就幾十萬的“中間商”。
反正大順心里也明白,斷了釜山倭館的財路,也不好壓的太狠。
加之海運興起,運糧不是問題,多五千人吃飯,實在小事。
剩余的三千人,正好附近的各個大族分一分,靠手里的奴婢賺一些外快。
要不留在手里,每天創造的價值也不足大順這邊給開出的修河堤的同等銀價,還省了吃飯。
“趙大人放心,數日之內,人手即可到齊。良民恐不肯來,故而只能多派各家私賤。銀錢耗費,也便于結算。”
“甚好。”趙百泉不太懂朝鮮的階層狀況,也不是很清楚這奴婢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便多詢問了一下,不由微微蹙眉。
待問清楚之后,心道素來都說朝鮮國乃是藩屬之中最為教化之國,多有號小中華者。
只是……奴婢低賤承母,各屬各家大族,輕賤如牛馬,世世為奴,這……這算哪門子的中華風俗?
鄭守信見趙百泉皺眉,不由問道:“趙大人何以蹙眉?”
“呃……這奴婢之類,隨母不隨父?這恐不合于禮。”
鄭守信笑道:“大人多慮了。禮者,人之禮也。”
“我國奴婢,皆財產也。”
“知母而不知父,禽獸之道也。若羔羊牛馬貓狗,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是以隨母,以別于人。此人畜之別也,人禮焉可用于畜類?”
“古之天子,遣使下聘列國,必作《風》、《雅》,可見列國風俗之別,古已有之。我朝鮮國自有國情在此,非不守禮,實為國《風》之別也。”
“況且,人畜之別,在于忠義。若丙子胡亂時,先王遠狩,水冷路懸,車不能行。過泥濘,恐臟衣。有樵者目睹,棄柴而負王過泥,一時間傳為美談。先王免其后裔賤籍,此非教化得法乎?”
趙百泉愕然無語,許久才道:“天朝鼎定天下,當行教化,天下同俗。俗有雅、有陋,此等陋習,何不改之?”
鄭守信仍舊笑道:“大人差矣。三皇不同俗、五帝不同教。”
“伯禽封魯、太公封齊。太公循俗為俗,故不如魯公從禮改化之美。然及后世,國齊強而魯弱,此周公之料也。觀周公之語,甚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