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日本國雖小,卻也不乏義士。割蝦夷等地,只恐民意滔滔。若繼續打下去,貴國縱然善戰,難道不也耗費錢糧、將士性命嗎?”
劉鈺搖頭道:“沒事,耗費的錢糧、軍費,我都記在本本上。打完了問你們要便是。你們想打多久,天朝就陪你們打多久。要不,我也來個君子約戰,就在萩城合戰。”
“我一不派軍艦繞后、而不運兵偷襲、三不從中原調兵。你讓德川吉宗把能集結的兵力都集結起來,去攻打萩城。給你一年時間,你要是能攻下來,我這條件一條都不提,直接撤兵。你覺得如何?”
嘴上說的,是宛若春秋君子約車合戰的貴族君子氣;可實際上,話里分明就是兵強馬壯,你奈我何的流氓氣。
話將說完,拂袖而去,只留下一臉屈辱的松平輝貞。
郁悶地回到了暫時作為日方使團住處的釜山倭館,天皇昭仁與關白一條兼香正呆呆地望著港口處停靠的那艘戰列艦出神。
這是整個亞洲的第一艘有實戰能力的戰列艦,巨大的艦身和高聳的桅桿,以及上面密布的炮孔,都帶來一種難以睥睨的威壓。
法國人有此時世界上最好的艦船設計技術,奈何戰略思路一直搖擺在大陸和海洋之間。
這種74炮戰列艦,最終要在英國人的手里發揚光大,因為英國人需要一種航速、火力、防護達到平衡的主力艦,俘獲一艘之后立刻打動了英國人的心。
而法國人的思路,則是巨炮大艦,只要在家門口的英吉利海峽打仗就行,之前的六十四炮的戰列艦秉持的就是這種海上炮臺的思路,航速太慢,在浩瀚的亞洲,根本不實用。
而原本歷史上,第一艘在中國港口出現的戰列艦,要到英國辱華第一人、指揮了首個軍艦艦隊環球航行的喬治·安森,在三年后將百夫長號六十炮戰列艦開進澳門補給的時候了。
而在這之前,在亞洲從未出現過一艘真正的戰列艦。
這艘新戰列艦給昭仁和一條兼香帶來的威懾是難以名狀的,人類對巨物印在基因里的恐懼,讓昭仁徹底放棄了。
松平輝貞在拜見之后,提到了劉鈺提出了三十余條條件。
昭仁將目光從港口停靠的那艘戰艦上挪開,問道:“以你所見,能有昔年蒙古合戰那樣的可能嗎?”
松平輝貞搖了搖頭,搖的很堅定。
“恐極難。劉鈺年雖不過而立,卻已是嚄唶宿將。唐人水軍是他一手所創,萩城合戰的將軍當年也只是跟隨他前往遙遠西域的舊部,水軍如今執掌者為唐人皇子。”
“饒是如此,便已不可戰勝。若他親至,豈有勝算?他既言和,只給出十日之期,實則是抱定了開戰的心思。”
“之前他歇于京城,如今若再度掌軍,必要打出幾場大勝。非為功勞,不過技癢,亦未可知。”
對劉鈺,松平輝貞是有些恐懼的。這恐懼源于萩城一戰的戰果,而指揮萩城一戰的,在大順只能算是小將。
真要是繼續開戰,大順這邊叫劉鈺掌軍,只怕條件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可是,劉鈺給出的十日之期,松平輝貞實在是有些為難。
公武分離,條約里島津氏的處置,即便昭仁和關白都在釜山,那也得是武家的幕府做決定的。他雖是幕府老中,但也沒資格處分島津氏,如果他簽了這個條約,回去之后所有的質疑都要他來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