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掃了一眼在場的倭人,等待他們的回復。
具體的關乎里子的條件,可以說都談的差不多了。賠款的細則、開埠的地點,這幾處關鍵地方都已經談的很清楚了。
所剩下的,也就是一些關乎顏面的東西了。
昭仁便問起來朝貢的事,只道:“日本國亦一大國也,國中不少人是欲死戰到底的。不過劉君所言南蠻威脅之事,也為真。為此而朝貢,共抗南蠻入侵,亦是好事。”
“只是,這條約上,還請不要寫上朝貢之事。待條約簽訂,我等自會上京城朝覲上表。”
“非屈于武力,乃為天下安定共攘夷狄。”
“否則,幕府將軍本欲死戰,我卻稱臣,只恐一些武士以天朝故事之‘臣構言’、‘十二道金牌’相譏諷。”
劉鈺本來也沒準備把朝貢的事,直接寫在條約上。
但這時候昭仁的這番話,還是讓他很不爽,心道比喻可以,但不能太往自己臉上貼金,再怎么也不該比什么岳武穆啊。
“呵呵……此言實在可笑。岳武穆那是能打得過,卻接了金牌退兵。幕府這邊如何可與岳武穆相比?一場都沒贏過,也根本不可能贏。我看,支持要打的人才是秦檜呢。”
“若是抵抗,不出三個月就要亡國了。不抵抗,才是對的嘛。要不然,可就不是這一千萬兩白銀、幾處開埠這么簡單了。你說對吧?”
損完之后,這才轉了一下態度,又笑道:“不過也好。多有酸腐之輩,說什么王者不治夷狄、來者不拒、去者不追。到時候若是直接在條約上強逼,倒顯得像是過于霸道,而非王道,此亦有損天子之德名。”
“再者,一些武士,也確實不知深淺,不知大勢,難免不會有那么幾個,說些怪話。”
“也罷,那便這樣。條約一事,以日本國與大順國之名,互簽,各署年號。”
“條約一簽,則隨我一同入京,護送上表稱臣,罷用之前年號,以天朝年號為準。”
說罷,看了看對面的趙百泉道:“趙兄,我可沒說錯什么吧?”
趙百泉心道你那句酸腐之輩,是在說誰?
心里雖苦笑連連,有些不滿,但想著若能這么處理,也的確最好,否則真就顯得像是以力假仁了。
“鷹娑伯所言,并無大謬。”
“行,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了。”
該談的東西,基本都談完了,劉鈺也不想在這里久留。
“我回去后便擬定細則,三日后公談簽訂,各自回去蓋章。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我在此飲酒,互相假笑,爾虞我詐,這酒喝著也沒什么意思。事談完了,我看這就散了吧。若何?”
他也不講什么太多禮節,直言快語,見眾人也沒有什么反對意見,直接拱手作別,也不等這些人相送,自行離開了倭館。
等劉鈺一行人出了倭館,昭仁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頓飯似乎什么都沒做成。
本想著在劉鈺面前示弱,讓大順這邊放下戒心。
可他什么都沒說,劉鈺主動就提出了許多并沒有太多侮辱性的條件,甚至允許日本買一些槍炮,這簡直比昭仁之前預想的最好的情況還要好。
并沒有喝多少酒,可暈暈乎乎的像是醉了一般,有些云里霧里,總覺得這一切發生的過于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