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劉鈺在日本上演了一下海軍的戰略作用,還是面向藩屬與西洋諸國的一場“直播”,簡直就是在告訴西洋人,以后若是打大順,就這么打。集中兵力,調動陸軍,集結就閃、落單就打、占城造勢、來攻就跑。
所以這就把大順倒逼到不得不繼續保持一支海軍的地步。
到這一步,在大順的核心決策層看來,是否繼續保留海軍、建設海軍是沒必要討論的。
但是,海軍花錢。養著就花錢。若是陜西、河南等地有民變,海軍沒法陸地行舟去那邊。
對日一戰,給大順指明了一條路,以戰養戰,以戰養海軍,以貿易養海軍。
只是,這封奏疏里的一些政策,當時看來是少花錢多辦事的政策,在此時看來,李淦就覺得劉鈺依舊在暗戳戳地搞倒逼朝廷這一套。
這封奏疏倒逼了幾件事。
大建海軍,不算是這封奏疏倒逼的,而是伐倭之戰倒逼的,不建就要面對“君以此始、必以此終”的詛咒。
而以此為基礎,這封數年前的奏疏,在此時的李淦看來,劉鈺至少倒逼了三件事。
倒逼朝廷維系股份制分紅嘗試的穩定,倒逼著朝廷不得不繼續嘗試讓商人配合朝廷政策,倒逼朝廷不得不繼續對外擴張,至少下南洋。
這里面關系到大量海軍士兵、軍官的利益,以及將來他們的退休年金。
這就導致朝廷不敢輕舉妄動,大順很清楚,不給當兵的發錢是什么后果,也知道要么從一開始就別給,但只要給了想要再不給那就要出大事。
可現在已經被倒逼著要繼續大建海軍了,海軍人手越來越多,朝廷拿不出錢搞什么養老年金等福利,只能順著這個路線往下走。
順著這個路線往下走,那就不得不允許更多的社會資金流動起來。比如開發蝦夷等,只有這樣,才能讓將來退役士兵的養老年金維系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
如果不允許社會上的資本過分流動,這筆錢,按照之前的田畝稅和鹽稅是稅收大頭的情況,是根本拿不出來的,這就逼著朝廷得想辦法用軍艦去解決海軍的軍餉。
伐倭之戰,朝廷于財政上得到的,如果不鼓勵繼續發展工商業、鼓勵工商業想辦法弄錢,實際上只有一百萬一年的壟斷權費用。
這筆錢夠養一支防備日本復仇的海軍嗎?夠養一支防備西洋人東南入侵的海軍嗎?
顯然不夠。
但如果鼓勵工商業,鼓勵“買撲”制度,至少在蝦夷上,朝廷一年又能多出幾萬兩銀子。
再算上造船、紡織等征收的稅,算上玻璃等新手工業在離開作坊之前就按量征收的出廠稅,賣的越多,朝廷的收入也就越高。
而且即便這樣,錢依舊不多,養不起一支能讓朝廷安心、不用擔心日本依樣畫葫蘆復仇、不用擔心西洋人襲擾東南沿海的海軍。
那就只能下南洋,往南洋方向擴張。而擴張之后,必定還要鼓勵工商業發展,否則日后不止要擔心日本復仇,還要擔心荷蘭復仇,還要花更多的錢,養更多的海軍,導致海軍和海外貿易綁定的更深。
只怕日后……誰支持對外擴張,才是海軍、工商業眼中的明君。
有支持的,就有反對的,那些反對擴張的,也必要把這些支持擴張的看做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