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到了點上,伊麗莎白回憶了一下當年齊國公來參加他侄子的加冕典禮時候的場景,心想確實如此。
兩邊的文化差異極大,而且距離太遠。即便從那之后,在彼得堡有中國的使節常駐,但是這些使節也只是禮儀性的,并不是真正的公使。
而真正的使節團,尤其是貴族出身,或者三品官以上的高階官員從中國前來的時候,都會攜帶規模龐大的隨行人員。
法國的大使館最多也就能有個十幾個衛兵,這是歐洲各國的潛規則,不可能允許在本國首都駐扎一支數百人的外國軍隊。
但中國特殊。因為他們之前形成的潛規則,并沒有中國的參與。而大順并不認這些潛規則,也根本不想了解。
三五百人規模的使節團,只是簡配。
事實上上一次齊國公前來,有那種皮毛蒙蔭官身而不是吏的,就有二三百人,算上護衛的士兵、馬夫等,人數著實不少。
當時也解釋過,朝鮮之類的貢使團入京的時候,算上那些買賣人賣貨的,規模就足夠大了。大順作為天朝,出訪他國,只要是正式規模的,人就不可能少了。
現在劉鈺這邊和漢尼拔,愿意提供幫助,確實就是給這場政變打了雙保險。
一旦錦衣衛軍團被調到芬蘭,大順使節團的士兵,還可以頂上去。
伊麗莎白絕對信任漢尼拔,當初漢尼拔被流放的時候,她就關切過,讓他忍耐等待。
而且小時候兩人的關系也不錯,漢尼拔作為彼得的夜間秘書和教子,經常參與彼得的家庭生活。
這么多年不見,信上仍舊用的是“你”,而不是“您”,信上的稱呼在感情濃烈的時候也稱呼她為“莉扎”。
至于什么“外國勢力”的干預,那都不是問題。
伊麗莎白確信自己有能力,延續著父親的路走下去,讓俄國成為歐洲顫抖的強國。
不管是法國大使、瑞典大使,還是中國的侯爵,都只是相互利用的工具。
唯獨要考慮的,就是劉鈺這個在彼得堡上流社會中名聲非常不好的人,會不會趁此機會獅子大開口,索要一些特殊的利益?
法國大使,最多也就是希望清洗一下親德派,俄國法國之間,不管怎么說還有個奧利地、波蘭、普魯士擋著。
大順可是與俄國接壤的,且不說十多年前愣生生逼死了老托爾斯泰伯爵的那種壓迫,就是去年的西北界約問題上,大順也是死咬準噶爾是內政平叛這個法理不放,一口咬到了鄂木斯克。
惡心的地方就是大順每一次都能在俄國無力還手的時候咬一口。要么是忙于波蘭王位繼承戰爭、要么是忙于第四次俄土戰爭。哪怕真要是打了,打輸了也就輸了,最起碼還能耗損一下大順的國力,但大順這兩次都是空手套白狼,那些駐京城的使節都說這次來訪的這位侯爵大人才是大順外交的掌舵人。
她倒不是說怕劉鈺逼著她簽條約之類的事,這里畢竟是彼得堡,強龍不壓地頭蛇。
她是怕劉鈺會不會拿她當籌碼?
必要的時候把她賣出去,給大順換一些土地?
這也不怪她多想,實在是劉鈺的名聲在彼得堡這邊著實不太好,狡詐無比,善用詭計。
而且這件事未免巧了點,漢尼拔之前也可以走西伯利亞回來,可卻沒有回來。
從大順到歐洲,至少也要一年的路程,消息傳遞更是以兩年為計算的。怎么倒像是早就猜到安娜女皇會死一般?
按照時間來推斷,安娜女皇死的時候,很可能大順使節團的船還沒有離開東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