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之初,軍方的人詢問了一下政客的想法,瑞典政客回答的很干脆:以最快的速度攻到彼得堡,迫使俄國求和即可。
這等于是說了句廢話。現在政客的屁股,軍方是擦不干凈了,也就只能寄托在外交上了。
法國這邊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瑞典大使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劉鈺身上。
他理解的劉鈺去斡旋丹麥那邊,是要動用大順為數不多能打出去的貿易牌。
因為大順和瑞典有合作的貿易公司,而且瑞典的東印度公司之前就是掛羊頭賣狗肉,明明是中國貿易公司,非要起個東印度的名,可實際上在印度根本沒什么份額。
而瑞典和丹麥的“東印度公司”,是絕對沖突的。
兩家的進貨主要方向,都是大順。
兩家的進貨品類,都是茶、絲、瓷。
兩家的主要走私方向,都是英國、北美。
現在中國和瑞典合作,而大順這邊在貨源上,擁有絕對的壟斷地位。所以,在瑞典大使看來,如果劉鈺真的出面斡旋,可以想到丹麥方面一定會讓步。
因為站在丹麥的角度看大順的斡旋,就不是斡旋,而是在找貿易禁運的借口。
對大順來說,既然和瑞典合作了,那么掐斷丹麥的貨源,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靠掐斷貨源的方式,讓中瑞聯合貿易公司迅速搶占丹麥東印度公司的市場。
考慮到這一點,丹麥就覺得,最好還是答應大順的斡旋,不要讓大順找到貿易禁運的借口。
說不定,在丹麥看來,這場斡旋的本質,不是為了斡旋,而是為了中瑞聯合貿易公司。
一個合格的外交官,至少要做到預判被人的預判、猜疑被人的猜疑,這是基本的及格線。
瑞典大使相信劉鈺的斡旋有用,那么整件事最后的隱憂也就解決了。
他既不做白日夢盼著戰場奇跡、俄軍全軍覆沒于芬蘭;也不考慮法國人的調停能取得效果。
還是劉鈺說的這個辦法是最合適的,也是最折中的。
而且,看上去瑞典要淪為附庸國,可實際上,卻是對瑞典最為有利的。
因為,瑞典國王就是個屁,橡皮圖章而已,誰當都無所謂。
想要說話好使,得先斗倒議會、干掉兩黨,反殺工商業資產階級和新興階層,這在瑞典這個封建基礎不深厚的地方,不說絕不可能吧,難度也是逆天級別的。
看似瑞典好像換了一個“親俄”,或者和俄國有密切的親戚關系的國王,但實際上如果能以此換取俄國不占據芬蘭,瑞典簡直賺大了。
瑞典大使最大的擔心,也就是丹麥傻呵呵的也要求王位繼承權,導致俄國以“保護”為名,出兵斯德哥爾摩,那就毀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可只要俄國不出兵,議會和兩黨,能把外來的、根本沒有根基的國王玩死。
打仗,禮帽黨不行;工商,便帽黨不行。
可玩政治斗爭、黨同伐異、限制君權、煽動情緒、制造政治正確,這兩個黨派可是能玩出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