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此事,和事實無關,只和立場有關。
如果奧蘭治派想要上位,那么就可以煽動說是聯省議會的責任。
而如果voc的幾十人的董事團成員想要公司決策權,那么這就是十七人紳士的責任。
然而,奧蘭治派此時顯然不想上位,聯省議會不會自己問責自己,能問責聯省議會的只能是奧蘭治派,奧蘭治派現在不想問責。
可公司的幾十人的董事團卻一直希望從十七紳士那要權。
既然此事和事實無關,又既然奧蘭治派傳達了絕對不會借機生事的意思。
所以,即便責任不是十七人紳士的,但卻也只能是十七人紳士的。
這件事真要是鬧大了,沒人會關注事實,也沒人會關注真相。
大議長安東尼這是直接強壓東印度公司的董事,接受他的決議:盡快和大順談判,不要討價還價。
因為這個把柄,會壓的東印度公司的十七人紳士,很不舒服。
大議長完全可以用這個把柄,來讓東印度公司的十七人紳士團不得不接受聯省議會的一些條件——否則,那七十多個一直想要參與公司決策、對公司十七人團掌管一切而頗為不滿的董事們,就會借此要求分散十七人紳士的權力——是你們十七人犯了錯,導致出現了嚴重的外交事故,那你們憑啥還做決策?
這場外交事故,可以理解成“正是因為當初東印度公司董事會瞎做決策,導致了大順天子心里不滿,覺得別國都是派國王特使來,你們荷蘭咋這么牛,就派個公司下屬來?這才引發了劉鈺前來改變貿易模式的后果”。
至于是不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聽起來說得通,幾十人的董事會就能借機發難。
到底是不是這回事,無所謂。
安東尼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們這十七人紳士,好好聽話。
和大順這邊的談判,聯省議會說的算。
你們要是鬧事,我就把這個外交事故的細節公開,到時候就算不能組建超大的70人大董事團,至少如今的十七紳士也得撤換一批吧。
用劉鈺嘴里的“禮法”、“平等外交”等辭令,斷絕了東印度公司作為政治主體和大順談判的可能。
用之前那場外交事故導致的后果,來強壓東印度公司聽話。
雙管齊下,東印度公司的董事也只能有苦難言。
東印度公司的董事心知肚明,此時只能認栽,外部勢力的干涉,嚴重打破了公司與聯省議會之間的微妙平衡。
“好吧,大議長閣下,我們會盡量解讀劉鈺提出的種種條件,以確保共和國大小股東們的利益不會受到嚴重的損失。”
“但是,大議長閣下,這件事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中國這邊一直期待打開歐洲市場的貿易控制,他們這一次遭受了失敗,可下一次一旦有機會,他們就不會放棄的。我們也應該小心才是。”
安東尼自嘲一笑,喃喃道:“小心?怎么小心呢?想要控制貿易的主動權,我們需要做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