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則大方地表示,他一回去,就會對荷宣戰,而且一定會在45年之前,結束戰爭。換言之,荷蘭在45年,必然崩潰。
“國王殿下,現在無恥的普魯士人違背了盟約,單獨媾和,退出了戰爭。我實在是為當初在荷蘭,將腓特烈吹噓為漢尼拔而感到羞愧和恥辱。”
“侯爵先生,您不必感到羞愧。在您頌揚他名字的時候,他還是我們的盟友。而且,外交上的無恥,和戰術上的天才,并不相悖。我們還是要承認,這位背信棄義的國王,是個戰術天才——如果,戰役過程真的如貴國的軍事觀察團所見的那般。”
路易十五倒是很大度,沒有計較劉鈺之前在荷蘭猛吹腓特烈的事,還顧慮劉鈺因此羞愧,故意安慰了兩句。
劉鈺心下暗笑,面色卻無比嚴肅地說道:“普魯士人退出了戰爭,荷蘭和英國參與的積極性極大地提升了。可以預想,在短期之內,法蘭西要承受極大的壓力。我以我粗鄙的見解,認為法國已經轉為戰略上的防御作戰,以誘使敵軍深入、切斷敵軍補給線為當前的戰術。”
“只要在45年之前,戰爭沒有結束,那么局勢就將極大地逆轉。一來,腓特烈反復無常,一旦法國轉入戰略防御,奧地利人不斷獲勝,普魯士人很可能再度背棄條約,再度進攻奧地利。”
“法國獲勝,優勢極大時,普魯士就會與奧地利和平;法國戰略防守,優勢看似喪失的時候,普魯士就會再度對奧地利發動進攻。因為他不希望法國深入神羅太深,但更清楚奧地利人一定想奪回西里西亞。”
“二來,我可以保證,45年之前,東線的戰爭結束。荷蘭的財政將迎來毀滅性的打擊。”
“荷蘭不是法國。法蘭西的東印度公司,可有可無。而荷蘭的東印度公司,則是阿姆斯特丹股交所的支柱,牽扯的股權、外債、投資和放貸太多。財政出現巨大危機的荷蘭,不可能繼續戰斗下去。”
“45年東線戰爭一結束,荷蘭崩潰已成定局。而如果貴國能夠防守得當,阻攔后勤,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拖延下去。一旦荷蘭崩潰、普魯士見奧地利節節勝利再度開戰,那時候法國在歐洲的霸權,不就輕而易舉了嗎?”
路易十五的眼睛里,逐漸閃爍出了光澤。劉鈺的戰略分析,聽起來相當的靠譜,而且似乎每一處都有著理性的光輝和人性的透徹。
這種戰略思維,是他身邊的那些大臣所沒有的。路易十五連忙問道:“請您詳細說說。”
劉鈺拿著紙筆,利用小會議室里的地圖,大致地講了一下。
“整場戰爭,從現在開始,可以分為戰略防御階段、戰略相持階段、戰略反攻階段。”
“現在要考慮的,是戰略防御階段。英荷上場,普魯士背盟,布拉格軍團被圍,在地中海西班牙人的艦隊無法對抗英國人。”
“這種情況下,要提防布拉格軍團被全殲、要提防奧地利人和那些北意大利人合作從土倫方向發動進攻。因為普魯士退盟、俄國和英國簽訂了條約,那些墻頭草們都認為法國要失敗。破鼓萬人捶,這時候再主動進攻,很可能陷入包圍、也很可能被那些此時中立的潛在敵國襲擊。”
“這應該是從現在到43年年末,法國的戰略。戰略防御。”
“一旦法國進行戰略防御,那些墻頭草小國紛紛站隊奧地利、英國、荷蘭,那么普魯士的局面就會相當難看,普魯士會擔心奧地利強大后,反擊奪回西里西亞。”
“這段時間,就是法蘭西的戰略相持階段。盡量拖延,拖延到普魯士再度對奧地利宣戰。”
“這個戰略相持階段,最遲不超過45年秋。45年秋季之前,大順一定會結束東線的戰爭,全面攻占荷蘭在東南亞的殖民地,迫使荷蘭財政崩潰。”
“或者,普魯士先再度宣戰;或者,荷蘭一旦崩潰,普魯士也一定會沖上去占便宜,肯定也是對奧再度宣戰。先后順序無所謂,但結果是注定的。”
“也就是說,43年完成了戰略防御,開始拖延時間等待普魯士再度反奧、等待天朝結束東線戰爭的這兩年時間,要盡可能相持,積蓄力量,避免決戰。”
“一旦45年秋季,大順結束了東線戰場,荷蘭崩潰、普魯士再度反奧。這就是法蘭西的戰略反攻階段。憑借積蓄了力量,尋求決戰,攻占奧屬尼德蘭、漢諾威,從而獲得全面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