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昔者黃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得大常而察于地利,得奢龍而辨于東方,得祝融而辨于南方,得大封而辨于西方,得后土而辨于北方。黃帝得六相而天地治,神明至。蚩尤明乎天道,故使為當時;大常察乎地利,故使為廩者;奢龍辨乎東方,故使為土師;祝融辨乎南方,故使為司徒;大封辨于西方,故使為司馬;后土辨乎北方,故使為李。”
“縱如軒轅帝,亦需耳目四面,知東西南北之天時地利,方可做出決斷。陛下若能知真實情況,必可做出正確判斷。”
“微臣此番前往歐羅巴,得歐羅巴諸多物價,心有不甘。以為一口通商之法,只勝在穩,卻不能得巨利。若陛下知西洋人轉運獲利幾何,也定會如此想。”
“如今圣天子治下,國安民樂,軍備齊整,當如朝陽旭日,而不應為垂暮夕曛。穩者,垂暮夕曛者為之矣。臣以為,陛下之治下,正該全力開拓。”
皇帝也微微點頭,這個馬屁拍的很一般,但很讓皇帝受用:劉鈺把之前和皇帝意見相左的所有原因,都歸結于皇帝沒有得到第一手而且準確詳實的情報,所以不是皇帝不圣明,只是劉鈺近水樓臺先得月而已。
吹捧之后,皇帝對旭日夕曛之說,也有所得。
“愛卿之言,大有道理。日后若有不肖子孫,基業越大,也可能讓其多多敗壞一些而不至動搖根基。”
“此事不便在天佑殿內論,只你去辦。真要最后荷蘭國不同意,那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同意與否,在他們那里。愛卿在歐羅巴做了好大事,可見此事不是那么簡單。”
“朕自是全力支持。這等事,天佑殿、六政府,他們也出不得什么主意。此皇家私事也。”
一句皇家私事,算是給南洋的香料貿易定了性。皇帝所謂的皇家私事,便是準備將很大一部分利潤收為皇室內帑所有。
劉鈺也是頭大。如果天佑殿、六政府有這樣的眼光,自是會據理力爭。可偏偏沒有,走正規渠道的六政府、天佑殿討論,下南洋就根本無法通過。
走正規渠道無法通過,那就只能讓皇帝弄成自己家事,皇帝個人支持,這仗名義上是為皇帝打的,到后面分贓的時候,當然也是皇帝主導。
不過劉鈺這時候也沒和皇帝談什么日后的細節,更沒問日后利益分配的事,這些事以后再說,管他是天朝朝廷的名義、還是皇帝私人的名義,打下來再說。
皇帝覺得這是寵信劉鈺的表現,雖然這件事整體上對李家王朝和江山社稷有利,但終歸劉鈺才是最心熱的那個人。
按照皇帝的邏輯,有人愛錢,有人愛色,劉鈺偏偏喜歡開疆拓土,那么自己作為皇帝滿足臣子的愿望作為賞賜,難道不是寵信的表現嗎?至于說是否對皇帝有利,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每個大臣,都可以看成是自己的舔狗,為政對江山有利,但他們自己也爽了啊,所以皇帝順著他們不就是寵信嗎?多少人想舔,還沒這個資格呢。
所以既然知道拿到天佑殿或者六政府討論,可能又要扯皮,皇帝直接一句話說這是皇家私事,自己乾綱獨斷,就這么定了。
這也不算是違背朝堂政治的原則,某種程度上來說,伴隨著這年的外交活動和地理歷史知識傳入,天朝內部其實也認可了一件事,普天之下的概念已經崩解,天朝的朝廷管天朝內的事,南洋和外交,都不在天朝之內。
唯有如此,才能說得通為什么會有一個外交部的存在。因為假如普天之下的概念是整個地球,那么就不應該存在外交部。外交部的出現,實際上也就意味著大順自己把自己從天朝降格為帝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