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處的主事又將指揮鞭指向了錫蘭,說道:“鯨侯已和法國印度都督商議過,屆時將會以友好互訪的名義,不日將派出第二分艦隊前往印度的本地治里。”
“此聲東擊西、假道伐虢之計也。”
“鯨侯昔日往歐羅巴之前,曾于伶仃洋訓誡英人艦隊司令,又說支持英遜王復位等。于歐羅巴,又與法國交往甚密。”
“兼之,前者,歸義軍軍火武備,皆取自英國東印度公司。英荷之間,于廣東、松江等地,便多有矛盾,勾心斗角,互相抬價,各行賄賂。于南洋,二者矛盾更甚。”
“如此一來,則假道伐虢、聲東擊西之計,皆可成矣。第二份艦隊,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通過馬六甲,還可以提前告訴荷蘭一聲。荷蘭人不但不會拒絕,反而會大為歡迎。”
皇帝聞言,贊道:“妙極!妙極啊!”
說罷,望向一旁的劉鈺,笑道:“愛卿這一計,果然極妙。昔者,晉獻公要向虞國借路去攻打虢國,同時給虞國送去寶馬和貴重禮物。虞國國君貪財,終究亡國。”
“荷蘭人也是一樣。因著南洋的大利,利令智昏,巴不得我朝與英人相爭。如今英人又占了呂宋,又‘扶植’爪哇義軍,荷蘭人眼里,可不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荷蘭人想來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
“此時,我軍卻大張旗鼓,名曲告訴荷蘭人要前往印度,甚至還可以故意知會,以便遇到風暴時請求在荷蘭港口補給,以彰我朝并無伐荷之意。”
“荷蘭人只當我朝是與法國達成了密約,要在印度對抗英國,自是樂意至極。卻不知取印是假,伐荷是真。”
劉鈺微笑,接受了皇帝的夸贊,心里卻想,這里面的坑,大了去了。
我大張旗鼓地把艦隊派去了印度,又和路易十五沒有公開條約,之前又表現出對英國的極端厭惡,這英國人定然以為大順是要聯合法國襲擊英國的印度,甚至腦洞再大點,估計想到的是中法平分印度之類。
到時候,周邊艦隊都抽調過來,保衛東印度公司的財產。而老子轉身去打荷蘭,接著告訴英國,大順在英法戰爭中保持絕對中立,這還不把法國坑死?
有大順的艦隊,中法聯合艦隊和英國艦隊,或可平衡,或可嚇得英國人不敢輕舉妄動。
可大順的艦隊一走,英國呂宋那邊的艦隊、印度艦隊一看,來都來了,那還不趕緊打一波法國?借著艦隊優勢,攻占法國的幾座殖民地城市?
法國在歐洲肯定會有優勢,但劉鈺不想讓法國的優勢太大,一旦優勢太大,法王很可能就把自己告誡的那些事忘干凈了。
在歐洲有優勢,在亞洲、美洲都處在劣勢。到時候,只能是拿到手的漢諾威、奧屬尼德蘭,來做交易了。
但法國在印度的勢力本來就弱,若是能再被坑這么一波,將來歐洲換殖民地,還給法國,那也是空虛的不行,根本不可能對英國形成優勢。也會讓法國清醒地認識到,法國無力守住印度。
這一套策略,真正惡毒的地方也就在這了。
若說聲東擊西、假道伐虢,那都是對敵人荷蘭的,爾虞我詐,也屬正常。
但之于法國,這可就是一套相當標準、三十六計中幾乎算是最為無恥的“偷梁換柱”了。
頻更其陣,抽其勁旅,待其自敗,而后乘之,曳其輪也……這里的其,指代的是友軍。
偷梁換柱,是坑友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