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指揮,但這些資深的艦長們憑借自己的經驗,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各自為戰,仍舊需要配合。
井里汶的外海上,上演了一出荷蘭人的可歌可泣的悲壯畫卷。
兩艘荷蘭軍艦用一種必死的信念,橫在了天元號后面的幾艘戰列艦的側前,阻擋著大順的戰列艦艦隊向圣·米迦勒號齊射的視角。
他們知道自己對射,別說七艘戰列艦,就算是一艘,怕也射不過。
但唯有如此,才能為圣·米迦勒號,和旁邊的哈勒姆號,創造一個貼近天元號,登船肉搏的機會。
大順這邊的七艘戰列艦的右側弦火炮,對著這兩艘800噸級的武裝商船,開始了此時整個世界海軍最快的幾輪齊射。
燧發拉索的加持、氪金火藥練出來的炮手,使得大順的這幾艘戰列艦的射速,獨步天下。
但此時他們的射擊角度被這兩艘戰艦封堵,哈勒姆號更是憑借輕便的優勢,試圖卡在天元號和后續戰艦的中間,在局部創造一個多打少的局面。
哈勒姆號后面的輔助艦,也意識到了圣·米迦勒號的意圖,也快速地、自發地朝著天元號的圍過去。
因為天元號要為后續的艦隊通過拉出距離,轉彎半徑有些大,使得圣·米迦勒號似乎確實有機會靠近。
但其實,即便靠近了,也沒有用,戰役已經失敗了。甚至可以說,在天元號沖擊到荷蘭艦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失敗了。
然而,即便失敗,也需要保留一點點海軍強國的尊嚴、保留一點點在東南亞一百二十年未逢敗跡的體面——前幾年的特拉凡哥爾在印度,更早之前和鄭芝龍打也不是在東南亞,荷蘭人在東南亞還是可以說一句一百二十年未有敗跡的。
荷蘭人的意圖過于明顯,天元號上,劉鈺和李欗看著荷蘭人的動向,不禁有些感嘆這悲壯的場景。
如果天元號像是個200斤的壯漢,圣·米迦勒號,就像是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而后面的那些輔助船,則完全就是些五六歲的小朋友。
在陣型被大順這邊打亂之后,這些五六歲的小朋友、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義無反顧地朝著天元號這個200斤的壯漢圍了過來。
就像是西洋故事里,那個沖向風車巨人的傻子;又如同東方文化里那句雖萬千人吾往矣的勇氣。
“其實,有個道理,荷蘭人應該是最清楚的。船堅炮利的物質優勢之下,所謂勇氣,并沒有太大的用處。如果勇氣這么有用,那么荷蘭人就不可能憑著三五千人,占著南洋這么久了。”
看著憑著勇氣和意識朝這邊圍過來的荷蘭船只,劉鈺笑了笑,并不尊重荷蘭人的勇氣,只是略略感嘆一下他們的意識。百余年的海戰傳統,到底還是有用的。
李欗笑道:“看來,他們是想跳幫肉搏?”
“殿下說的沒錯。圍過來對轟,讓他們轟一個小時,也沒用。那兩艘船擋著視線,擋不了多久,荷蘭人肯定想要貼近肉搏。唯有這樣,才有可能在爭取的這點時間里,奪取咱們的旗艦。槍炮無眼,殿下且先暫避,讓兒郎們征戰就是。”
李欗卻搖搖頭,知道這是一個刷威望、真正讓海軍軍官們認可的機會,便摸了摸腰間的短銃道:“我自小少一只眼睛,卻省的射擊時候閉眼了。射藝不說獨步,卻也不差。我要在甲板上,叫荷蘭人亦知道,我等也不缺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