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俘獲一艘大順的戰列艦;比如擊沉幾艘大順的輔助船。然后荷蘭艦隊全身而退。
在這戰術上,算是勝利嗎?
當然是算的。
八艘武裝商船為主力的艦隊,痛毆八艘戰列艦、一二十艘巡航艦的艦隊,還能擊沉或者俘獲幾艘,還能全身而退,這不但是戰術上的勝利,更是可以寫進阿姆斯特丹海軍學校教科書的經典戰例。
但是,戰術上就算勝利了,于大局無補。
大順依舊把持著制海權,荷蘭艦隊只能游擊騷擾,戰略上就是徹底將荷蘭在東南亞的各個據點分割了。
瓦爾克尼爾對荷蘭艦隊是有信心的,但信心也就止于戰術勝利了。
在大順艦隊露出全貌之后,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撤退。
往巴達維亞撤退。
據守巴達維亞,等待公司調兵、等待公司支援。
井里汶地處爪哇的東西要沖,瓦爾克尼爾卻只能選擇往巴達維亞撤退。除了巴達維亞是東印度公司的“首都”之外,更因為往東走,死路一條。
許多許多年前,中國的孟子說過一句話: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
這句話就是對荷蘭統治東南亞最好的詮釋。
東印度公司在東南亞,沒有盟友,只有屈服在其淫威之下的保護國。真要是往東撤退,一直聽話的馬打藍蘇丹國,決定第一時間伏擊荷蘭人,而不會置辦酒肉,邀請荷蘭人入國都,一起抵抗大順天兵。
這一點,瓦爾克尼爾還是有判斷力的。
至于失去了制海權,巴達維亞能不能堅持到公司援軍抵達、甚至能不能抵擋大順的強攻……瓦爾克尼爾信心并不足。
大順拿到了制海權。
公司對巴達維亞的統治,也就僅限于城中。歷史上紅溪慘案之后,荷蘭人的統治才真正輻射到了巴達維亞的周邊:一個很好的側面證據,就是紅溪慘案之前,甘蔗種植園和糖廠內部,都用內部發行的鉛幣代幣,每年過年之前都要鬧一出要工錢的大戲;而紅溪慘案之后,周邊開始用荷蘭的銅幣了。
就算大順圍而不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學現在他攻井里汶的方式。
制海權拿在手,鎖死海上補給線,巴達維亞能撐多久?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可公司的援軍,至少也得兩年才能到。
瓦爾克尼爾看了看遠處華人叛亂者構建的、整齊的、蜘蛛網一樣的反擊壕溝,心想……能守多久?
若是大順這邊的正規軍技戰術水平,有這支華人叛亂者一半的水準,恐怕巴達維亞也守不了一個月。
“這支叛軍,很強大。他們其實早已經擁有了控制整個爪哇的能力。我們應該早點承認的。”
“他們真的很強大,即便在歐洲,也是一支精銳的強軍。”
頭一次,瓦爾克尼爾公開的承認了這一點。
然而身邊的心腹卻苦笑一聲道:“早點承認,董事會不會相信,只會覺得總督大人無能,不能擔起巴達維亞總督的重任。”
“這,是個在東南亞海岸上架起大炮,就能讓他們屈服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