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的主城,距離馬六甲河只有二三百米,再加上從帆船島和海岸的距離,一共不過一二里地。
城中山丘上,葡萄牙人建立的圣保羅教堂,清晰可見。
崇禎十三年,荷蘭人從葡萄牙人手里奪走了馬六甲之后,馬六甲并沒有太大的發展,甚至相比于葡萄牙統治時代,還后退了。
因為葡萄牙人占據著澳門,所以馬六甲這個位置至關重要,是整個東南亞與歐洲貿易的關鍵節點。
而荷蘭人,尤其是東印度公司的巴達維亞本地派,為了強行提升巴達維亞作為“首都”的地位,是嚴重壓制其余城市發展的。
加之荷蘭人之前和大明、大順之間的諸多矛盾,他也沒有個澳門,巴達維亞的中轉地位很重要。想要維系巴達維亞的特權,就必須以行政手段,壓制馬六甲的發展。
馬六甲這樣的好地方,在荷蘭人的統治下,可謂死氣沉沉。
商業不能發展,怕搶了巴達維亞的風頭和業務。
農業發展太難,因為周邊沼澤森林太多,當年巴達維亞周邊也全是沼澤,但那時候有從澎湖和舟山抓來了的華人,免費又不用錢的勞動力,到馬六甲這就沒有了。
任何宗教的改革,都是要打著復古的旗號,以直面先賢開始的。不管是大順、日本這邊的古儒、古學一派;還是荷蘭的加爾文宗。都是這樣。
新教是比天主教更原教旨的。馬六甲這座城市,亦算是整個東南亞,最加爾文宗原教旨的一座城市,有些叫人窒息,如同三十年戰爭之前宗教改革時候瘋狂燒人的新教模板。
對經濟的全面掌控、嚴格控制貿易量、對本地人的強制改宗、各種亂七八糟的專營許可證、大量貨物只能按照公司定價售賣……
種種這些,都讓馬六甲并不難攻取。因為城市活力不足,也因為這里不是“首都”,馬六甲的駐軍只有400人。
不過,伴隨著米子明占領了帆船島,巴達維亞被大順攻破的消息傳來,很多在這里定居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員工、歐亞混血的布爾格人,都涌入到馬六甲河東岸的城堡里,加強了城堡的守衛。
與巴達維亞這個“首都”不同,馬六甲依舊是“城市分離”的格局。馬六甲河的東岸,是馬六甲城堡,是城;馬六甲河的西岸,是居民社區,是市。
伴隨著大順這邊占據了帆船島,海軍奪取了制海權,荷蘭人已經完全無法管轄河西岸的城市了。
城市里和東南亞的大城市一樣,有很多的華人。除了華人、荷蘭人和歐亞混血的布爾格人外,還有許多不同的種族。
馬來人、印度教商人、古吉拉特人、爪哇人、文萊人、泰米爾人、呂宋人……等等這些。
和巴達維亞一樣,低等華人住在華人社區的高德米德社區;而高等華人和荷蘭人一起,作為富裕者,居住在海倫街,享受著與荷蘭人一起作為“統治者”的假象。
只是……巴達維亞被劉鈺逼出來起義之后,這些試圖一起退入到城堡、與荷蘭人一起防守的高等華人,被荷蘭人拒絕進入城堡。怕巴達維亞的事情重演。
而這,也釀成了一場悲劇。
在米子明占據帆船島、荷蘭人退守堡壘之后,馬六甲市出現了權力真空,理所當然地發生了一場動亂,一場針對富裕街區的搶劫。
曾經繁華的海倫街區,如今已經化為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