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民眾的情緒雖然處在爆發的邊緣,但是,暫時還是可控的。
大順下南洋的事,影響最大的,是阿姆斯特丹。
而阿姆斯特丹,本來就是反執政官派的大本營,那里亂成什么樣,暫時不會影響到了奧蘭治家族的統治。
可是,如果英國真的拉回了坎伯蘭公爵在尼德蘭的駐軍,去保護英國自己,那么民眾的最后一點理智,就會崩解。
荷蘭又出人、又出槍、又出錢,結果“堅定的盟友”第一時間跑路了。
威廉四世這個英國國王女婿的身份,就會成為民眾最為厭惡的一件事,也將成為荷蘭那些暫時還能支持威廉四世的民眾最后的失望。
當不再期待時,也就不再失望。
本來吧,一開始荷蘭議會派的政策,就是首鼠兩端。
就算礙于種種壓力、條約、國際信譽等,不得不支持奧地利和英國,也會和法國打招呼: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還請見諒。
也本來吧,要是普魯士人退出了戰爭,議會派指定也會第一時間對法強硬,覺得要撿大便宜。
問題是,在劉鈺的操作下,這種必然,被威廉四世給背了。
于是,之前看起來荷蘭“幼稚的、搖擺的、兩邊不討好”的政策,在此時法國的威脅下,竟成為了“高明的、遠見的、左右逢源”的政策。
而威廉四世背了這個大一個大鍋,這個大鍋的背后,是許多雙荷蘭民眾的眼睛盯著。
如果說,英國不把坎伯蘭公爵撤走,繼續在奧屬尼德蘭,堅定地和荷蘭盟友站在一起。
民眾雖然說不滿,但也基本上能理解:你看,雖說選錯了盟友,雖說決策錯了,但我們的盟友還是很堅定的。我們不應該做出背叛盟友的舉動,應該努力讓尼德蘭站著堅持下去。
可要是英國人先跑了,民眾的情緒可就誰都壓不住了。
而且這不止憤怒,還有恐懼。
英國人一跑,荷蘭怎么可能守得住?
英荷聯軍都打不過法國人,英國人跑了,只靠荷蘭人那當然就更打不過了。
憤怒加恐懼,爆發出的情緒可就不是誰能控制的住的了。
本廷克伯爵甚至可以想象,在這種絕望的局面下,說不定民眾會如同上次趕走議會派一樣,把奧蘭治家族趕走。
一旦出現那樣的局面,奧蘭治家族在荷蘭的統治,可就就此終結了。
威廉四世也不是不知道這種情況的危險,可他反問了本廷克伯爵。
“我該怎么辦呢?小王位僭越者一旦登陸蘇格蘭,就會直接威脅到我岳父的王位。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我岳父答應,英國的國會會答應嗎?他們會允許天主教復辟嗎?會允許詹姆斯黨占領倫敦嗎?”
“與其考慮這種不切實際的問題,不如考慮一下,當這一切發生,我們該怎么辦。”
本廷克伯爵皺了皺眉,覺得威廉四世真的缺乏成為一個執政官的素養和氣質。
聽他的語氣,分明是覺得什么都做不了,也根本不想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