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荷蘭的局面非常的詭異。
和當年劉鈺在荷蘭煽動、而威廉四世一點不主動的局面,極為相似。
一方面,議會派一直希望趕走奧蘭治派,讓奧蘭治派下臺,徹底滾蛋。
另一方面,這時候民眾已經極度不滿,對奧蘭治家族徹底失望,但是議會派這時候也銷聲匿跡了,根本不站出來。
誰這時候站出來,誰就得承擔一切:趕走法國人、償還東印度公司的債券、穩定國內金融市場、穩定糧價、打擊投機商、取消包稅制。
干不好,就完蛋。
在這個威廉四世準備跑路、根本不想再當什么勞什子執政官的時候。
之前一直想要推翻奧蘭治派的議會派們,此時卻巴不得威廉四世這執政官一直當到死。
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力挽狂瀾,誰也沒本事力挽狂瀾。
當然威廉四世也不傻,東印度公司也向海牙申請過,破產,由政府接盤,全面接管東印度公司。
但是,海牙政府根本不接這個盤。
這種情況下,把東印度公司逼到絕境、把荷蘭的金融市場徹底搞崩的大順的使節團,反倒成為了荷蘭大商人階層的座上賓。
反正是有限責任制公司,破產清算,賠光拉倒,總不能讓大股東和董事會,掏自己的腰包,來還公司的債務吧?
公司破產了、或者荷蘭亡國了,日子還得過啊。資本還得逐利啊、還得找投資方向啊。
現在全世界都不消停,英法這幾個大國,誰贏誰輸還看不準,這時候買外國國債,萬一將來不還呢?
別的投資方向都差的一批,沒有什么特別爆的利潤增長點。
買荷蘭自己的國債,荷蘭都這樣了,眼看完犢子了,買自己國家的國債,那不是傻嗎?
但是,這幾年忽然闖入歐洲世界的大順,讓荷蘭的許多金融家看到了新的希望。
大順在歐洲金融資本的眼中,伴隨著下南洋的舉動,就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星星,越發明亮、越發喜人。
大順又沒有香料癖,大皇帝估計也不是為了收一大堆的香料堆在屋子里看著爽,肯定要往外賣。
若是能夠拿下香料的歐洲銷售權,這不就是一個巨大利好的投資方向?
當然利潤肯定是沒法和原來的東印度公司相比,但肯定也比買國債要強。
于是東印度公司的董事們,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專門請了精通中國文化的公司職員,按照和大順官員打交道的方式,寫了拜帖請柬,希望大順外交使團的團長齊國公賞光。
等齊國公一來,這些商人們看到跟在齊國公后面的康不怠,一個個心里都燃起了不少的希望。
當年劉鈺去俄國搞政變的時候,康不怠留在了阿姆斯特丹,沒少和這些人打交道。
按照東印度公司的判斷,劉鈺算是大順的幕后外相。
此人既是劉鈺的親信,可見大順這一次使節團的權力很大,完全可以談出許多有意義的成果。
齊國公這一次赴宴,也沒有擺出儀仗,因為宴請他的又不是荷蘭官方,只是荷蘭的議會派和商人階層,他也只是以私人身份前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