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玻璃做的,實際上連五馬分尸個蟑螂的動力都難有。
只是透明的玻璃,叫人直觀地看到水的沸騰、活塞的挪動。
將那些繁復的道理,化作直觀的展示。
或有人說,科學的發展,透明的玻璃立了大功,確實有些道理。
除了玻璃制成的蒸汽機的理論展示機,還有諸多匠人制作的小東西模型。
小火車、小的蒸汽的抽水機……
以及一些奇葩非常的腦洞,比如靠蒸汽機轉動拉繩子和滑輪來耕地的“拖拉機”——蒸汽機安放在田中間,不動。靠繩子拴著犁鏵,轉動牽扯,代替耕牛。
類似的腦洞,比比皆是。
但在此時,這不是腦洞,而是創新。
就如同三眼銃、多管銃、碗口炮、大抬槍、皮炮……這些出現過、但最終被淘汰的火器。
除非有先知,誰知道他們一定走了邪路呢?
以劉鈺的眼光來看,這個“拖拉機”,肯定是邪路。
但實際上,這卻是此時所有腦洞中,距離可以實用最近的一個。而真正的“正途”的拖拉機,現在卻是那個似乎最不可能出現的幻想。
田貞儀看著那些玻璃管內滑動的活塞、看著那些升騰而出的蒸汽,嘖嘖稱奇。
她也挺劉鈺講過許多關于這些東西的故事,也從中看到了巨大的潛力,并且相信總有一天,此物必將大行于世。
她也知道劉鈺說過的另一些事,此時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機器和腦洞,田貞儀終于明白劉鈺有時候憂慮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了。
此時屋內只有他們兩人,田貞儀也不再避諱什么,直言道:“三哥哥的憂慮,我好像懂了。”
“此物必將大行于世。而若大行于世,天下則恐大亂。”
“以此物打鐵,數倍于人。鐵匠將何用?”
“以此物織布,數倍于人。織工將何活?”
“可是,此物既有,若是不用,那又更加不該,實乃暴殄天物之舉。鐵匠雖無業、織工雖饑饉,但卻讓更多的人用的到鐵、穿的起布。”
“既好、又壞。三哥哥想的其好,卻不想得其壞,自是憂愁。”
劉鈺卻搖搖頭。
“我所憂者,從來不是此事。秦法嚴苛,遂有陳涉吳廣,漢初乃休養生息道法自然;蒙人殘暴,故有紅巾軍起事,驅逐韃虜,棄絕惡政。壞的,總能解決。”
“我所憂者,恰恰是怕有人覺得此物既好、也壞,出于好心,遂行禁絕之令。”
“所以有些事遲遲不做,不是因為我擔憂此物的壞處。恰恰相反,我是覺得這東西太好了,所以遲遲不做,以待時機,大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