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的私人特使先生,您對荷蘭很了解。當初侯爵大人來荷蘭之前,在巴達維亞也說過,他知道荷蘭有很多人反對東印度公司的模式。尤其是十七人紳士團的模式……”
康不怠立刻反駁道:“更多的人,反對的是東印度公司壟斷貿易。只有董事團的其余成員,才反對十七人紳士團。請分清楚大多數人反對東印度公司,到底在反對什么。”
“這又說到了那個問題:商人的短視。股東的短視。一切以短期回報率為目的的短視。”
“我想,這一點,從荷蘭銀行家在英荷戰爭期間大量購買英國國債、在荷蘭呢絨業衰敗而大量提供外國呢絨業貸款一事上,你們荷蘭人應該很清楚了吧?”
話是實話,但安東尼很快從這句話里面找到了漏洞。
“先生,你說的,正是我們最擔心的地方。”
“你說的一切,是以整個國家的利益去衡量的。”
“但在商言商,純粹的商業角度,銀行家那時候的最佳選擇,就是購買英國國債。”
“當然,這對荷蘭不利、對荷蘭的呢絨業不利,可是,對銀行家而言,這并沒有任何的不利。”
“一個公司,當然要以股東的利益為準繩。”
“公司就是盈利的、為股東盈利的。”
“如果這個公司不首先想著為股東盈利,而是想著什么國家、民族、人民。那么,這個公司絲毫不值得投資。”
“您可以說,看看現在荷蘭的商業、手工業、運輸業的衰落吧。但我要說,銀行業并沒有衰落,相反每年從英國收取2500萬盾的各種利息。”
“當然,我個人是反對這種行為的。但這一點,也正是我必須為荷蘭的商人所爭取的——一個以股東利益為第一優先考慮的公司。如果這個公司由貴國監管,那么就不得不考慮貴國的利益、并且傾向于利潤之外的事情。”
“我痛恨在英荷戰爭期間購買英國國債的人,但不能說他們的選擇以盈利為目的是錯誤的。而一個貿易公司,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營利、回饋股東。”
“這是我們討論的基礎。”
“我們可以接受一個中荷雙方的股東都營利的貿易公司。”
“卻不能接受一個大順朝廷的武裝販運艦隊。”
“這里面,無法保證荷蘭的利益。而荷蘭的利益,當然包括投資者的利益。”
康不怠笑道:“只是暫時監管。三到五年時間,并且絕對不會延期,而且在這期間,絕對保證股東的股息分紅。實際上,我當然考察過荷蘭的投資市場,可以確定,8%的年息,足夠募集到足夠的資本。”
“你作為荷蘭一方的代表,當然可以為荷蘭的股東爭取利益。但最好還是就事論事,不要扯大旗。”
“真要扯大旗的話,按照你們荷蘭的那些先賢的說法,壟斷權是不是有害于民眾利益的?權力極大的攝政委員會是不是違背了尼德蘭的立國之本?”
“或者說,你一個攝政委員會的成員,是否有資格說什么:我厭惡在英荷戰爭中購買英國國債的行為,但我誓死捍衛其買敵國國債的權利?”
辯理,康不怠感覺自己要掉坑了,立刻熟練地展開了類似人身攻擊的手段。正如武侯罵王司徒的那番話,換個沒吃過漢祿的,還真就不好罵,可偏偏是個舉孝廉入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