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時候,【茶稅每年能為政府提供325萬英鎊的稅收】,已經不少了,折合1000萬兩白銀,夠三年遼餉了。
這和現在大順逼著日本開關,幕府明知道“金銀如骨,不可再生”,但依舊支持的原因一樣。因為能給幕府提供巨額的關稅收益。以建立起對其余諸侯的絕對優勢。
當撕開隱藏在外面的迷霧,看到本質之后,很多事要解決起來,就非常容易了。
不是卷嗎?
那就一步到位,直接“充分競爭”到壟斷的地步,壟斷之后還怎么互相卷?你能搞獨家壟斷的東印度公司,我便搞不得?
不是雙標嗎?
那就去荷蘭質問為什么荷蘭能在中國建商館,大順不能在阿姆斯特丹建商館?因為議會的法律授權是神圣的?那簡單,天子的授權也是神圣的,打一頓奪回南洋占據錫蘭侵入印度,一波把荷蘭勢力從長崎推到波斯。
不是非要買茶捆綁呢絨嗎?
那就壟斷,把小商人全壓死,要買茶葉拿現銀,呢絨一件不要,就算海軍用也只買法國人的。你要能從別處搞到茶葉,明兒當地的地方官就得被穿小鞋,國公帶著節度使都去打招呼了,啥叫官僚對上負責制啊?
不是鴉片要尋找海面上分散曲折的貿易機會嗎?
直接先來個鴉片案,明確告訴英國人,別找分散曲折的貿易機會了,否則大順就要閉關鎖國啦,高呼白銀不是財富而國民財富是總生產品。
他這一手以魔法破魔法的手段,當然需要朝中的支持。
至少,對“聯法反英”的政策要絕對支持。
實際上,以此時國內來看,單純從貿易角度講,英國是個遠比法國更好的合作伙伴。
英國茶稅,更是會讓皇帝在內心天平上產生某種游移——如果英國取消茶稅,擴大了茶葉銷售,皇帝為什么不學宋朝制度、或者俄國大黃專營制度,把茶葉對外出口全捏在自己手里,專賣給英國呢?英國茶稅都能收1000萬兩每年,大順皇帝捏死茶葉專賣權,也不能少賺吧?
如果英國貿易額激增、皇帝又拿到了高額茶葉貿易利潤,為什么要和英國開戰呢?法國人搞國產替代,窮吊一個,啥也不買,為啥不幫著英國打法國呢?
謀求海上霸權,就需要投入巨資搞艦隊,而艦隊是沒辦法鎮壓在國內日后可能發生的農民起義的。如果英國貿易額激增,為什么非要自己搞艦隊去歐洲開拓市場,甚至打一仗呢?
以前劉鈺自己壟斷著外部信息,尤其是在劉鈺打臉傳教士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的確掌控著大順的對外政策。
但現在,隨著交流的增多,尤其是這一次齊國公訪歐歸來,劉鈺已經完全無法壟斷外部信息了。
這時候,他就需要趁著齊國公從歐洲歸來這個契機,把“聯法反英”這件事,從單純的經濟問題,轉為一個在大順政治正確的“政治問題”。
趁著齊國公說到歐洲各國的海貿政策,劉鈺這些年收集了不少英國人的黑材料,這時候便笑道:“所謂閉關、禁海一說,我倒想起來一件趣事。”
“前明崇禎十年,英人威德爾帶著艦隊來華。當時便說【中國閉關自守,有條件地對葡萄牙人開了一扇門,但這扇門對英國是加鎖封閉的。我準備利用葡萄牙人的那扇門,去謙卑地去敲門】。”
“【當然,如果敲門被享以閉門羹,我將破門而入!】”
劉鈺說完便笑。
齊國公愣了片刻,可能是一時間覺得這話太過震驚,竟沒反應過來。
隨后,才仰頭開懷大笑起來。
“崇禎十年,破門而入?哈哈哈哈哈……這英人威德爾倒是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