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新興階級必須明白,只有對外擴張,才能得利。
同樣,誰支持開戰,誰出錢,簡單的道理。
大順對外擴張,不可能用戶政府的太倉銀,這一點毋庸置疑。既用不起,也按理不該用。
要不然,就得在國內奪權、土改、消滅地主。進行一整套的改造,打爛一個舊世界,再愣生生按照資本的訴求,創造一個有內部市場的新世界。
哪個難度更大呢?
不言而喻。
對外擴張,簡單多了。
持續多年一億兩白銀投入海軍,足夠控制歐洲的東方貿易品壟斷,打開歐洲市場。
而一億兩白銀想要徹底改造這個國家,消滅地主、分配土地,可能也就宋江方臘王慶田虎那樣的動靜吧。
現在這個事實就擺在眼前,劉鈺面上說的是茶葉定價問題,實則說的是“去吧,去西方,那里是流著奶油和蜜的土地,那里有你們最想要的東西——白銀!”
此時只是對這些商人集團進行覺醒教育,而這種覺醒教育持續下去,必然會產生一個非常可笑的結果。
一直高喊著自由貿易的大順海商集團,會因為英國真的取消了茶葉高關稅,而選擇對英開戰,理由是自由貿易。
到時候就會演變成一個笑話。
為什么對英開戰?
因為英國高關稅保護,沒有自由貿易。
戰爭的起因是什么呢?
因為英國真的要取消高茶葉關稅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英國的市場太誘人了。
誘人到劉鈺說英國雇工的生活,已經讓許多人想著干掉英國東印度公司了。
伴隨著劉鈺講完英國雇工的生活水平,大順西洋貿易公司,與英國東印度公司之間的矛盾,至少在董事會、大股東層面,已經迅速激化,不可調和了。
陳亨問的問題,只是單純的商業定價問題。
但當這個問題被劉鈺用這種方式闡述之后,這就不再是個單純的商業定價的問題了。
看著幕板上那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話,這個原本單純的商業定價問題,已經逐漸演化為“我們怎么才能賣更多的茶葉”這個問題。
是“我們”。
不是大順。
誰代表大順?
對大順的茶農、坐商、行商來說,英國取消茶稅,是值得放炮慶祝的好事。
而對大順已經逐漸崛起的海商財閥集團來說,英國取消茶稅的第一天,公司的股價就會暴跌。
如果大順是議會制,伴隨著英國取消茶稅,會看到茶農坐商行商搓茶的工業資本的代表反對開戰;而海商集團則鼓動開戰,并且肯定會炮制出類似于“張二麻子耳朵”的事件,煽動輿論,鼓動情緒。
當然,這是雙向的。
一旦要是大順的生產力水平不如英國,立刻就會出現逆轉:
大順的茶農、坐商、工業資本,會要求大順保護本國人民的利益;而海商集團,則高呼自由貿易會促進競爭,放開關稅,加大進口。
此時這種傾向已經很明顯了,在劉鈺略微夸大地說完英國雇工的生活水平之后,會堂里所有人都已經沒有興趣去談論該“漲價”還是該“跌價”了。
而是都在討論,怎么擴大對英國的出口。
既然英國這么有錢,怎么才能讓他們多買我們的東西呢?
這就不是一個茶葉該怎么定價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