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兩淮地區因為運河變動,原本舊經濟支持解體,這種地方才是最需要穩定貨幣的。
蘇南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而蘇北兩淮則是當務之急。
劉鈺就直接把話挑明了。
“陛下,既要治淮,千萬白銀涌入。而且這一次要征發百姓,要給使役錢,朝廷不可能發銅錢吧?”
“一下子發下去那么多白銀,只恐當地銀錢價格會出波動。我只恐有不法之人,去別處收錢,來此地換銀,這又恐導致別處的銀錢出問題。”
“是以,若只蘇南,臣倒是覺得大可不必急于一時。日后紙鈔皆受用后,小額紙鈔亦無難處。唯獨這兩淮,最好還是動一動。”
他這么一提,也提醒了皇帝。
“愛卿說起兩淮,朕倒是又想起一事。”
“就是朝中早有人上疏,欲改鹽政。”
“如何改,想來你也大約知道,無非鹽綱、鹽票、鹽引這幾種。也非今日一時之議。”
“每日朝會,如同進了囿園,百獸爭鳴、群鳥啁啾,吵得朕頭疼。支持的、反對的、各有道理。”
“朕有心變動,你既正好說到了這個小紙鈔事,朕便想著,若變鹽法,是否可以搭配小額紙鈔推行?”
劉鈺沒想到皇帝的步子會邁這么大,錯愕間,皇帝笑道:“放心,揚州鹽,朕暫且不動。但海州鹽,那定是要動的。”
“運河被廢,海州鹽必要換路途。既換了路途,順便也就一并改了。海州鹽對比揚州鹽,少許多。成與不成,也就是幾十萬兩銀子的事,朕現在還擔得起。”
“若可,則推至南場;若不可,再說。”
“既然這鹽無人不用,而海州鹽又供兩淮、安徽所需。若能以鹽配紙鈔法推行,想來會簡單一些。”
“只要那些買鹽票的商賈,知道這紙鈔合用,那么百姓手里若有紙鈔,他們也會收拿。”
“紙鈔,朝廷稅收是認的,若是鹽商也認,這應該就可推行了吧?”
皇帝一邊想著這種一個羊兩個羊的改革,一邊琢磨著紙鈔的作用。至少站在朝廷的角度,似乎是問題不大。
一來少了火耗,紙鈔總不能說這玩意兒熔煉有火耗吧?
二來朝廷用的大宗物資,南洋和江南基本都能滿足。就算西北、西南有戰事,也可以兌換白銀去用,況且現在那邊戰事也已經基本平定,無甚太用花錢的地方,要不然也不敢修淮河。二將來要用錢的方向,都是可以花紙幣屯物資的方向。
三來朝廷這些年也確實被鑄錢愁的頭疼,到處都在喊錢不夠用,白銀是大額貨幣,百姓尋常不怎么用。
而大順擴軍,尤其是擴海軍,又使勁兒地用銅。
海軍炮最好是銅炮,鐵炮容易銹;精銳的野戰炮,也最好是用銅,重量更輕。
本來就缺銅,鑄錢頭疼,又不得不鑄。可擴軍備戰,又不能不擴。
銅到底是貴金屬,還是貨幣,這個矛盾伴隨著大順軍改,已經愈發嚴峻。
真要是能直接用小額紙鈔,當然是好事。朝廷把銅做兵器,也省的還得擠出來先滿足民間貨幣需求。
當然,這種事皇帝也不敢把步子邁的太大。既是改革,順便一起改,那就不妨先在江南、兩淮地區改一改,試試。
揚州、淮安、鹽城地區的鹽,數量大,牽扯多,現在肯定不敢動。至少要等淮北鹽場的鹽政改革證明有效之后,再嘗試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