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以理性推演,去推演未來之事,而為國策之指導。”
“只是,現在的許多事,過去并不曾有經驗。若如蘇州府之齊行叫歇罷工之事、若如大庾嶺商路百姓失業之事、若如航海外貿帶來的海量白銀問題。”
“然若理性,區區一個錢銀兌換,都如此難推測預判,又談何治國以純粹的理性去推演呢?”
劉鈺心下暗笑,心道你這純粹是望文生義啊。
再說以史為鑒是那么個以史為鑒嗎?人家畫個雞蛋,畫個橢圓,往里面填茶紅色;你畫個鴨蛋,也是畫個橢圓,然后也往里面填茶紅色,這他媽不叫以史為鑒,這叫刻舟求劍。
的確,海量白銀內流的問題,之前沒遇到過。可他媽永樂年,海量香料胡椒內流,也沒遇到過?
大庾嶺商路百姓失業事,之前沒遇到過。可他媽市舶司轉移、商路偏斜,泉州港衰落,也沒遇到過?
劉鈺大概也明白皇帝的意思,無非還是對未知的未來充滿恐懼和不安,總覺得大順走的方向越發古怪,和過去完全不同。
要說可以推測,倒是還好。
可現在一個錢銀兌換問題,都推測不明白,大順的路子越走越怪,逐漸到無史可依的地步時,又該怎么辦?
前途漫漫,是好?是壞?
這好壞,又有不同的主體。是百姓?是士大夫?是皇族?是皇帝?
若是別的事,劉鈺還能說幾句。
但今天被皇帝用銀錢兌換的事,拿捏了一下,提點了一番,他也無話可說了。
只好用一個皇帝大概能聽得懂的比喻,將這個問題解釋了一番。
大順的貨幣系統,和現在大順航海面臨的經度月相圖問題類似。
如果只有一個地球、一個月亮,算起來很簡單。
如果只有一個太陽,一個地球,算起來也不難。
但一個太陽、一個地球、一個月亮,三者之間都要考慮,那就變得極為難算。
至少劉鈺是算不明白這樣的問題,歷史上歐拉也感嘆過自己算日地月問題浪費了自己幾年的生命毫無成果。
大順的貨幣也是如此。
如果只是銅幣,算起來簡單。
如果只是白銀,算起來也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