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鹽商們心里是不忿的。
皇帝南巡,要修淮河,憑什么只問鹽商要錢?
憑什么松江府的那些做外貿生意的,就能在皇帝幸蘇南的時候,去往南洋考察種植園?
憑什么那些海商不出錢?
要說對誰有影響誰出錢,那就算是洪澤湖高家堰潰堤,難道還能淹死我們這些鹽商不成?
已經給了幾百萬兩了,皇帝這是還不知足?
鄭家人的判斷,是劉鈺準備要錢,其余人的判斷也大致如此。
有人問道:“鄭兄,那邊還有什么消息嗎?或者,諸位,你們這邊都有什么消息?現在大家也別藏著掖著了,都是一條繩的螞蚱了,總得理出來個章程啊。”
鄭家的人搖頭道:“我這邊沒什么消息了。”
另有人則道:“朝中這邊也沒什么消息,陛下之后也沒有再問鹽政改革的事,只是前段時間說了一些關于下南洋的事,陛下還是信任興國公的,認為興國公的政策是有利于社稷的。別的,好像也沒什么了。”
“哦,對了,之前蘇南那邊捐了一筆錢,說是希望西域移民途中,沿著路徑種上一排樹,捐獻了些銀兩。但即便西北用兵,他們也無機會插手,實不知興國公鼓動他們捐這些錢做這些毫無意義之事干什么。”
一眾鹽商七嘴八舌地將一些但凡和鹽政、劉鈺有關的事抖落了一番,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松江府那邊呢?”
有人問到了關鍵處。
“松江府那邊……一切正常吧?他們正忙著今年的海貿貨品,到處在忙。也沒聽說他們準備做什么。咱們和那些海商,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影響。”
“他們不插手咱們的鹽,咱們也不插手他們的西洋東洋貿易。”
也有人想到了一件剛聽說的事。
“倒是聽說朝廷那邊要招一批新學學生,說要考核選拔。不過不占科舉官缺名額,只做小吏。估計或是去南洋、或是去鯨海的吧?這不是禮政府管的,而是陛下那邊的人選拔。各辦新學的地方,都有名額。但這好像也和咱們無關。”
“朝廷……之前鹽改的提議吵得兇,這些日子倒像是沉寂了,除了朝廷差興國公去了淮北外,好像也沒什么了。”
從上述這些情況來看,似乎是皇帝準備再多要點錢的可能要更大一些。
但,情況是這么個情況,事卻不簡單。
今天要點,明天要點,沒完沒了,那還了得?給的太痛快,皇帝一看,我去,行啊,我剛要完幾百萬兩,又這么痛快地給了這么多,看來是沒見底呢,這不得繼續要嗎?
不能太痛快地給,但也不能不給。
不給,那就是不給皇帝面子了。
給的少,也不行。
這要是給個二三十萬兩,皇帝心里只怕有疙瘩,覺得這是打發要飯的呢。
怎么給,給多少,能夠做到恰到好處,這便要仔細研究研究了。
大不了,各家按照各自的鹽引承包數,兌一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