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朕是越發明白唐太宗的心思了。”
劉鈺心道好嘛,這還自己夸上自己了?
“陛下志向之宏,本朝乾象極天察地。臣每思之,若唐時候,有如此航海術、有如此列國大爭之世,又當如何?”
“每思及此,便覺只怕縱是李唐復存,亦無過如此了。”
趕緊夸了兩句,皇帝居然點了點頭道:“此言正說到了關鍵處。之前每有人言本朝如何如何,朕心里卻虛。”
“彼時江南人口尚且不豐,航海手段恐尚未用牽星板,更不要說火槍銅炮之物。”
“饒是這般,尚且還都護蔥嶺。”
“是以朕每思及此,也是如愛卿這般心思,先想想若唐既有航海術、又有火槍銅炮,然后再做比較。”
“至于到底如何,那便只能留與后人評說了。”
“就拿這鹽改事來說,朕看了卿的奏疏,難免感嘆其中的一些道理。”
“同樣的道理,拿來比較本朝與漢唐,竟也相通。”
嘆息中,皇帝不由想到了劉鈺之前遞上的第四封奏疏里面的一個比喻。
之前上的第四封奏疏,就先講了一個故事:某個人過門的時候,明明門很高,卻始終彎著腰。人們就很好奇,問他為什么國門彎著腰?那人說:我父親過門彎著腰,所以我過門彎著腰,難道過門彎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而他父親,身高九尺,外號摸著天;而他,卻身高五尺,外號三寸丁。
這個故事,也有叫刻舟求劍的、也有叫守株待兔的,本身就是當年韓非子用來諷刺儒家的。
如同射箭的時候要將箭向上傾斜,抬高一寸方能中心;而若用了火槍,卻還抬高一寸,這就是腦子有病了。
本來劉鈺是用來說鹽政改革的事的,大意就是:
前朝的鹽政有前朝的道理,用在前朝是合適的。
但是,本朝有本朝的情況,仍舊把適應前朝的那一套拿來用,那就是刻舟求劍了。
前朝的鹽政、開中法等,既是稅收政策,也是國防動員法案。
但大順的邊境狀況、周邊局勢等等,已經和大明不一樣了。
前朝鹽政的合理性,在于稅收和國防動員法案的雙重意義。
現在國防動員的意義大順不需要了,而稅收反而成了妨礙,是以要徹底的進行改革。
本來就是說鹽的事,但借著今天這個話題,皇帝心里感嘆的,卻是大順與大唐的技術、外部局勢、周邊敵人都不同。
他到底要做成什么樣,才能在這種技術完全有了代差,有了火器和航海術的區別下,做到真正的心里不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