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有腦子的、真正考察過鹽業問題的大臣,覺得劉鈺想要投機取巧。
現在貿易中心在松江府,去運瓷器的商人,回程的時候,直接捎一些官鹽,劉鈺可不是直接就贏了
那群搞瓷器運輸的,都和松江府那群海商認識。
雖然現在江西官鹽依舊銷售不暢,但本質上是啥
本質上是下面把朝廷當傻子糊弄皇帝你看以前江西私鹽就泛濫,賣不出去官鹽,所以現在賣不出去官鹽很正常。
故而,考評什么的,就沒必要卡那么緊。
朝廷鑒于過去的經驗,刻舟求劍,所以對江西基本是一個擺爛的狀態。
江西官鹽默認擺爛所以,誰說私鹽一定是私鹽販子攜帶的賣官鹽的賣私鹽,不是很正常嗎
和地方官員二一添作五,跟糊弄傻子似的糊弄朝廷,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每年官鹽的銷售額都不足,朝廷也覺得沒辦法治。
然而,糊弄朝廷的,糊弄者肯定不是傻子。
所以劉鈺一說要在江西嘗試改革,立刻就有人反對。
頓時把江西私鹽的問題掰扯清楚了,深刻把握住了“時代變了”這個主題的精髓。
昨天朝堂還全以為江西鹽業沒救了,今天瞬間就有許多人明白江西私鹽因為貿易中心改變而發生的內在變化,并且指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數條補救措施。
劉鈺則是一臉愕然的表情,似乎自己的小心機被人識破了。
他這一招聲東擊西,也是把握了精髓。
他想要的是湖北。
可給他江西,他也絲毫不怕,甚至真的就很容易玩出花來。
瓷器出口都論百萬、千萬計,這運輸力,回去的時候帶著鹽,朝廷給點運輸費,那不是很簡單
皇帝聽完大臣論證完江西私鹽的變化,頷首道“愛卿所言,似有道理。興國公,你以為他說的對嗎”
劉鈺出來道“臣以為應該,或許是對的吧。只是臣一時沒想到,因為貿易中心改變而發生的諸多變化。”
皇帝大笑道“哈哈哈哈是啊,你一時沒想到,他也一時沒想到,全都一時沒想到”
“好好好得很”
“今天要論鹽政的事,就一下子想到了。那江西私鹽年年都拿著過去的行銷數,年年都在論江西賣鹽困難,為閩粵所侵、為閩粵所侵”
“原來從當年西洋商館遷到松江府后,就已經不是被閩粵所侵了這么多年,竟無一人想到,只有今天一下子就全都想明白了”
借機發了一通火,大臣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這時候誰也不想觸霉頭。
大部分人則心想,我們真的冤吶,我們作為廟堂之臣,哪里知道貿易中心改變對私鹽走向的影響這壓根是真的不懂,不明白,可不是明明知道卻裝不知道啊。
可是一眾人心里就算是冤,這時候沒法站出來喊冤。難道站出來說自己是傻子、冤的很,是真傻而不是裝傻
劉鈺則悄悄看了一眼反對他在江西嘗試的那人,心想,你這個傻吊。
貪污也好、也罷,皇帝壓根不在意。皇帝在意的,是鹽商和朝堂有同盟關系。
今兒這個局,就是死局。
你要不說破江西的事,我搞江西鹽,借著瓷器運輸回程,屁大功夫就能見效,官運商銷,半年私鹽就得死絕。
那淮南鹽改就更沒有阻礙了,淮南為橘,淮北也為橘嘛。
你要說破江西的事,那就是鹽商已經在朝中有了堅固的勢力,可以直接通過蒙蔽皇帝的方式,獲得私利。
皇帝以前不在意鹽商多吃點,吃相難看,作為皇權壟斷特許的尋租方,皇帝有的是辦法把錢摳出來。
吃的難看點沒啥,直接蒙蔽中央和地方的信息,那可就有意思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