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件事,用一句話就能概括。
皇帝花了二十年時間,弄明白了哦,原來錢不是財富啊,糧食大米食鹽鐵器耕牛布匹才是財富啊。
看上去,好像挺搞笑的,皇帝花了二十年時間,就琢磨出來個這
但實際上,這并不好笑。
中華帝國從大明成化二十三年,丘浚上疏認為使用白銀等于國家放棄鑄幣權、等同于把鑄幣權讓給商人;再到隆慶元年正式白銀貨幣化和稅收白銀化;再到大順主動海外貿易白銀涌入摸索了整整二百年時間,終于想明白了和之前征收實物稅的時代截然不同了。
也終于回過味兒來了。
而等著皇帝回過來味兒之后,再回頭看看這些年改革的方向,皇帝終于融會貫通,用他自己的理解、或者說他自認為是有效的一套邏輯,來理解這一切的改革。
比如鹽場改革。
皇帝支持的原因,就是因為大鹽場方便管理,并且在需要的時候,只需要一小隊士兵、個獄吏,就能完全接管這些大鹽場,保證鹽的生產。
或者說,保證朝廷手里有鹽。
而淮南鹽的小生產者模式同樣是100萬石的產量,是控制一個大鹽場容易還是控制七八萬小生產者的鹽戶容易
再比如那些在蝦夷、東北、南洋辦農場種植園的。
如果朝廷急需100萬石糧食的時候,是從這些大農場大種植園搞比較容易還是從100萬小農手里征收100萬石糧食容易
皇帝盤算了一下,如今他手里握著的、算作必要時候朝廷能夠掌控的力量,比起二十年前可多太多了。
他手里,多出來一個可以一次性賴賬不還的銀行,里面存著上千萬兩的白銀,必要的時候直接搶。雖然這么玩只能用一次,但或許足夠救命、翻盤。
多出來兩個商品糧基地,必要的時候直接強制征調,保證大順遇到大規模災荒,可以迅速征集糧食可以用錢,如果沒錢,那就直接用槍。
多出來一個扶植起來的財閥模式的運輸公司,必要的時候直接強制征調,保證錢能買到物資、物資能運到地方。
現在,就差一個產鹽基地了。這個產鹽基地必須是密集的、集中的、人少的、方便接管的。必要的時候,必須能保證每年兩三億斤的產量。
在一切平穩、一切順利的時候,朝廷只要有錢就夠了。
然而一旦出事,錢不管用、或者沒有錢可用的時候,他可以讓艦炮、大炮、火槍去把這些東西控制起來。
皇帝這二十年,總結出來兩個道理。
第一個大順的十億畝土地,是士紳的,皇帝無力動員這十億畝土地的力量。而大型鹽場、大農場,可以是皇帝的,皇帝只需要一支軍隊就能控制、并且轉化為皇權的力量。
控制一個用蒸汽機的大型曬鹽場,和控制10萬鹽戶小農,對皇權而言意義一樣,但成本大不一樣。
第二個真到亂世,比如明末給大順的教訓。錢,不如糧食、鹽、鐵、布管用。
朝廷在放棄了實物稅、又放棄了基層控制力、又放棄了均田制后。已經不能按照實物稅時代的經驗,去治理了。
至于皇帝和林敏講的這些理由,冠冕堂皇罷了。
皇帝只是單純的壓根不在乎,淮南產業結構改變導致的、揚州府等地數以十萬計的和鹽產業有關的人失業而已。
但又不好直接說,遂用“大義”、“大利”這樣的理由;用未雨綢繆這樣的道理,暗示林敏揚州淮安的衰敗,是為了“防患于未然”的必要代價。
要么,你把黃河問題解決了;要么,你把江蘇問題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