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庫中,暮色坐在椅子上,內心萬般滋味。他遲遲沒能下筆,以至墨水滴在紙上,暈染了眼眸。
滿月的話提醒了他,那是曾同彗星般劃過他腦海的妄念,可一與瓐一牽扯上,又涉及到姐姐,似乎就變得沒那么不可能了。
初見時他以為瓐一是仙人,如今瓐一依舊是他心里唯一的存在。他在想的事不能讓滿月去和瓐一說,他要親口告訴瓐一。
瓐一答應了,他便去爭取這一切;若瓐一不答應,他……恐怕還是想要。
有些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無法忘記了。若自己不去做,便會用上一生的時間為曾經的不為而懊悔。
“暮色。”滿月推開門走進書庫,見暮色正趴在桌上發呆。
他一手壓在頭下,一手拿著筆伸出小桌外,筆上的墨都干了。
見滿月進來,暮色坐起身看了過來。圓臉紫眸,還是個孩子的模樣。方才自己竟因他的笑抖了一下,真是大驚小怪了。
“信還沒寫好。”暮色放好筆道:“怎么了,也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
“今天去外面吃。”
“外面?”暮色起身:“哪里?”
“走吧。”滿月說道。
暮色跟了出去,見滿月往院外走去。
“不通過樹傳送嗎?”暮色問道。
“就在附近。”
這是暮色來這兒后第一次離開院子。
三月末,山上的雪已化了不少,露出灰黑色的巖面,一片晴好之下,山崖秀麗巍巍。
月牙在院外化作一只巨鳥,滿月坐了上去,見暮色遲遲不動。
“有陰影了?”她問道。
“我……”四下無人,暮色干脆一鼓作氣放聲喊道:“我怕高!”
聲音之大,不情愿之極。
他以為滿月會強行拽他上去,卻沒想到她從月牙背上下來,道:“走過去也不遠。”
這倒讓暮色有些驚訝,她今日去上元,似乎遇到了什么……
滿月一身輕裝踏在雪上,暮色裹著厚厚的大氅走在她側旁。滿山依舊有不少雪,上元雪大,但最深也深不過鞋,此處的雪則一步一個深淺。白雪皚皚,遮蔽了一切陷阱,也讓周圍顯得危機四伏。
走了不到一里路,目前就兩次掉進坑里,一次差點兒從山上滾下去。
他從未聽說過南昭有一望無際、不見人煙的雪山群,滿月說此處不屬于四方大陸,是比北景更北的地方。
更北是哪兒?不是海嗎?暮色被滿月從巨坑里拉了出來,一時想不起來四方外的地方是哪兒了。
滿月說要去的地方很近,但兩人卻是翻了一座小山才到。
站在巍峨山頂,滿月抬手指向下方:“就快到了。”
暮色大喘著氣,見山腳下遍布茂密樹林,林中白煙裊裊,升上空中,化成了一團透明云霧,融入無邊天際之中。
“哪里有人嗎?”暮色撐著膝蓋,將自己的臉裹在圍巾里,咳了一聲。
滿月大氣沒喘一下,自己則累得渾身是汗,想到此處還有他人,他也沒力氣也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