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判官強行將我帶到地府來了?”
“小的不知。”馬頭人扭過頭去。
“真的?”滿月走到馬頭人身旁,伸手摸過他的頭,在他耳旁低語道:“剛才你對判官說‘這就是吧’,是什么,嗯?”
“小人真的不知。”馬頭人被摸得噴氣,好容易克制住,往旁躲開了。
滿月勾起唇角看他,墨眼中透著股涼薄與戲謔,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王五,自稱生卒年不明,實則昭明年間辛酉七年元日所生,其父為地方衙知,其母為其父青梅,因其父已有婚生,以衙知身份難擔一兒養育為理由,同其青梅分離。王五母親終日郁郁寡歡,于王五兩歲生辰日自縊而去。王五家中并不近親,遠親還有一爺叔,于是領去。爺叔生性暴烈,王五終日受其責難,更有被打時。十歲前,爺叔供王五讀書,但因王五學力不佳,十歲后便進了藥鋪做伙計。十五歲那年,王五同來拿藥的姑娘一見鐘情,多方打聽,才知是知府大人的女兒,他難以高盼,但心有牽掛。姑娘也對王五有好意,于是兩人瞞著眾人,私下幽會。但好景不長,姑娘的父親,知府大人知曉此事,立刻招來媒婆替女兒訂了份親,三個月后就嫁,又將王五叫來。王五說他愿立刻求娶,好一番詢問后,知府大人才知王五竟是自己同青梅的孩子。大驚之下,知府終日難以安眠。三日后,王五因城外一份急單,被藥鋪老板派出店外,卻為人所殺,尸體為狼所食。”
判官身旁的人念完了書卷上的內容,青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你還有何愿望?”判官問道。
“我……”王五哽咽道:“我就想知道她如何?芝若現在怎么樣了?”
判官擺了下手,身旁的人說道:“你死后半月,散碎尸骨和破碎衣衫被找到,芝若姑娘猜到是其父所為,卻無法子,只好以死明志。她心無所系,并未在花海中停留太久,比你早來,你不日就會同她團聚了。”這人說著看了眼判官,繼續說道:“王五一生坎坷,未行惡事,過。”
王五不斷磕頭道謝,判官擺了擺手:“下一個。”
滿月抱臂坐在一旁,聽著判官將人生命一一念出,有的下了地獄,有的單個過字,還有的判去投胎,后兩者中竟也沒有抱怨之人。看來算是公平。
過了許久,十人都離去了。判官接過茶杯,喝了口水,滿月走上前去:“輪到我了的吧。”
這判官不急不緩蓋上茶,看了滿月一眼:“你搶了地府的人,”
“我可不知。”滿月道:“若只是問話,不必將我帶到這兒來。”
她并未明說,判官用審視的眼神看著她,道:“正是。據說你來時也見到了鬼族,那是近乎十年前年前出現在地府的,以滅魂為樂,束手無策。”
“堂堂地府連能剿滅對手的人都沒有?”她可不信:“為何非要我去?”
“連鬼族的由來都不知道的黃毛丫頭,你就為了她不惜派黑白無常去取她命來?”高昂的聲音響起,隨即殿堂正中的高椅上出現了一個人影。
女孩身形嬌小,斜倚在椅子上,纖細的手臂搭在扶手邊枕著腦袋。
她未穿鞋襪,蜷腿昭在一件肅正深紅長袍下。扣子未系,像是裹了件斗篷。她的模樣精巧,像是能工巧匠捏出來的,臉上卻是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
“閻王——”判官立刻起身:“您怎么來了?”
“我再不來,你都要無法無天了!”女孩翻身而起,一腳踩在椅子扶手上,抬手就將判官拉到了眼前。
“屬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判官道。
閻王用尖銳的眸子凝視著他,半晌松了手,站回椅子上,展開了雙手。
判官即刻上前,彎腰將袍子上的扣子一一系上了,
滿月站在柱后,打量著這女孩,真是意想不到。
不顧告訴她別去的馬面,滿月走上前去,隨意地拱了拱手:“聽來將我帶來是判官的自作主張,還請閻王讓我回到人界。”
閻王已重新躺到椅子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朝滿月看了過去:“嘛,的確是這個笨蛋自作主張,但也不能就這么放你回去。”
“難道還有留下來的理由?”
“我說,你當自己可以隨便搶陽壽盡了的魂魄?”閻王說話間掩住嘴打了個哈欠:“這兒是地府,不是你隨心所欲的地方。”
“是地府沒本事留住魂魄,與我何干呢?”滿月反問道。
“敢這么和我說話,好笑,你是個什么東西!”閻王似乎被激怒了,一撩袍子,站起身來。她抬起手來,一個紅色火球在她的手上轉動:“這真火瞬間就能讓你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聚魂,這里是本王的地盤,說話給我注意點!”
“既然閻王有這樣的本事,我想應該去對付鬼族。”滿月將手揣進了袖中:“倒未曾想到閻王極重言語禮節,卻任人在自己地盤上踐踏,這要如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