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放下袖子看去,見此人發戴羽翎,一頭紅發,她愣了一瞬,就見他回頭道:“快走。”
她還沒來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見一人走上高石,俯視著她。
微微瞇起眼睛,滿月無法掩飾臉上的震驚,喃喃道:“母親……”
山石之上,她的母親身著烈焰紅袍,黑發盤起,眼帶怒意,宛若從地獄之火中走出來的惡鬼。惡鬼的面具就戴在她的頭上。
“你怎么還敢叫我母親!”女人的聲音中帶著凄憤,撕心裂肺地叫道:“你忘了,是你殺了我!”
剎那間又是地動山搖,但動的不是眼前的山,搖的不是眼前的石,而是滿月的頭痛欲裂,腦袋中的記憶似乎瞬間炸成了碎片,無法拼合。
“是我……”她喃喃道,感到自己在往后陷落。
母親的模樣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戴著幃帽坐在家中樹上的樣子,她在書房讀書的樣子,她站在廚房中透過窗戶看著院中的樣子,她偶爾為滿月的進步抿唇而笑的樣子,還有她手中拿著帶刺的藤條,嚴厲的樣子。
雪山之上,櫻樹裂開了一道口子,地府之上,滿月無意識地狂叫著。
她的聲音已超越了刺耳,沒有一人得以傾聽,許許多多的鬼魂都從耳朵中流出黑水來,哪怕他們已經沒有實體了。
“是我,是我……”滿月瘋狂地大喊,什么都想不起來,但好像又什么都記得。
她站在虛空之處,甚至已無法思考,在這未有流動的時光中,有一滴光線潛入了黑暗,靜靜地飄落,掉在了滿月的腳邊,掀起了一絲漣漪。
這漣漪不斷漫開,層層綻放,滿月的心跳逐漸平復,耳旁傳來了笛音。這笛音悠揚,仿佛穿越三界,只在她的耳旁回響。
滿月愴然抬頭,見在這萬般崩塌之際,瓐一站在她的面前,一身白衣。見他看來,他放下笛子。
“你在這里做什么……”滿月問道。
“當然是來接你。你還沒給我答復。”瓐一微笑道。
“什么答復?”
經過這些,滿月早已將其他事忘在腦后了。
“別來礙事,殺了你!”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石頭上,女人飛身而下,滿月只見瓐一手中笛子一轉,一把出鞘長劍極其刺目,他的眼底壓著涼薄,一擊斃命,魂魄霎時化作黑塵,
滿月驚地抬手捂住了嘴,瓐一收劍,拉著她,道:“走。”
身后,薛鑒祿對滿月一笑:“丫頭,還不到你來這兒的時候”
他說著同瓐一使了個眼色,滿月剛意識到就被打暈了。
醒來后,滿月回到了閻王殿,判官站在椅子旁邊,說道:“魔已滅了,按約定,不再追查你母親的魂魄所在。”
“到底是……”滿月呢喃道:“怎么回事?”
“是你強行將你的母親送來地府,也是你強行將薛鑒祿留在人界,”判官看了一旁的瓐一一眼,對滿月道:“但魔已滅,我答應你的也已做到,你可離去了。其余的,你去問問地上的人吧。”
他說著抬手撫過滿月的眼睛,滿月頓時覺得身體輕飄飄的,疲憊煙消云散了。
滿月跟著牛頭馬面走出門去,待她走出一段距離,瓐一才對判官道:“一面叫她滅去自己母親,一面又說她可以留下了魂魄,不愧是地府判官。”
判官望著瓐一,似是笑了笑:“還是快些走吧。將完全不相容的魂魄和身體強行融合,你也到極限了。”
“哈哈,生死僅是過眼云煙,”瓐一揚扇:“況且在這散了也對你沒什么好處。”
“有什么要求直說便是。”判官很是心累,抬手捏了捏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