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被跳動的燈火晃醒,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隱約中看到旁邊的矮塌上有道專注的身影。
有人……是梁言回來了嗎?
睡意還是很濃重,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
她一邊眨著眼睛使視線恢復清晰,一邊翻身下床,準備趿拉起鞋子朝人影走去。
聽著床上傳來的動靜,梁言放下手中公務,快步朝床邊走去。
“你醒了,身體可還有不舒服?”
輕柔又清冷的話語,就像剛從樹下挖出的酒,清冽醉人、沁人心脾。
余音的困意一下就消失了,使勁兒眨了下眼睛,甩了甩腦袋后歡喜的說道:“梁言你回來了?”
看著清醒過來的余音,梁言的溫柔便散了,那份關切也被掩藏在眸底深處。
他冷淡的點了下頭,轉身回了矮塌,繼續挑燈審閱公務。
梁言還在生她的氣!
余音失望的癟癟嘴,歡喜的心情被惆悵所掩蓋。
梁言確實還在生氣,氣她任性妄為,氣她不知輕重,氣她不注意自身安危,也氣她處處欺瞞、不加商量!
那少年的事他已從初一口中得知真相,一切都是誤會。
可是余音不該直接將人帶回來,更不該不與他商量就將人安排在了院中!
那人身份不清,來意不明,誰又能保證不是包藏禍心,若是……
還有便是她傷勢痊愈仍然哄騙于他,留下少年當驚喜,到底把他當成什么了!
想到此處,右手不自覺的收緊,紫竹做成的筆桿發出細微的聲響,似乎出了裂痕。
將目光移了過去,發現裂痕從從中部開始,蔓延至筆頭處,已然不能再用。
可瞥見余音靠近的身影,他稍稍用力使得裂痕合上,提著筆若無其事的在紙上比劃。
余音只想著該如何求得原諒,根本沒發現迅速移動的筆尖下是一片混亂。
“言言,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見沒反應,她幾下踢掉了鞋子,爬上矮塌坐到了對面,雙肘擱在矮桌上撐著腦袋,目光盈盈的望著對面人。
梁言怕被她看出端倪,將折子立了起來,擋住了破爛毛筆畫下的詭異字跡。
余音當他心中氣惱,不愿搭理自己,頓時著了急。
“言言,我知道錯了,我就不該瞎搭訕,造成現在的局面我也不是有意的!
那日我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沖上來抱住我的腿,為了追你我不小心把他推了下去……
周圍全是災民,眾目睽睽之下,我就只能讓人將他帶回來醫治了。”
提到清明,她忽的心虛起來,試探的喚了兩聲“言言”,接著支支吾吾的說出將人留下的決定。
“你不要多想,主要是那家伙太狠了,我要是不答應肯定得出人命!
言言你是不知道,為了求我能將他留下,今日在雪地里跪了四五個時辰!
任初一如何勸說,他都執意不起,眼見著要出事了,我只好暫且答應留下他……”
梁言仍是不說話,好似完全沉浸在了公務之中。
余音沒了轍,煩躁與氣惱在心中交織,她側身一躺,開始在榻上滾來滾去,嘴里的話毫無邏輯,幾乎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言言,你別生氣了,我把驚喜找回來了,真的是一朵花兒,你要是理我,我就立刻取來給你看!”
“言言,你不心疼我了嗎?那日我還從山坡上摔下來了,可疼可疼了,你都沒有關心我!”
“言言,這幾天我好像又做噩夢了,你都不問問,我夢見什么了嗎?”
“言言,你答應了要貼身照顧我的,今日我還沒吃藥呢,你不喂我嗎?要是我的傷遲遲不好怎么辦?”
“唉呀,言言,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嘛!我給你背詩聽好不好?不要么,那我給你講故事?
也不愿啊,嗯,你最近忙著賑災,那我給你說說我得見解吧。”
余音絮絮叨叨個不停,又不停地在榻上滾動,擾得梁言根本沒法靜心處理公務。
可他不愿意破壞當下氛圍,余光瞥著地上那那撒潑打滾的影子,擋在折子后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同時仔細聽著她關于賑災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