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父子二人相對無言,一片死寂。
瞥著悶悶不樂的兒子,他眸中算計人的精光在此刻被斂下,換上了慈愛與惋惜。
“一個聰明的人,懂得自己該何時放手。”
楚離的身子微微動了下,但并沒有多余的反應。
楚明軒起身坐到了他的身邊,少有的伸出手本欲撫摸下兒子的腦袋,可最后變成了端正楚離頭上的官帽。
“若說相識,公主與梁言也比你早一刻,說起名分,二人是圣旨賜下的姻緣,說起感情,他們是舉國皆知的金童玉女……
離兒,為父知道公主很好,可你什么都比不上,何必要執著于這一份沒有結果的感情,到最后受傷的只有你自己。”
什么都比不,什么都比不上,什么都比不上……
楚離的耳邊循環往復的響著父親的話語,他所有自以為是的驕傲都被擊的一無所有。
他現在只有憤怒和傷心,全然忘了眼前是他從小畏懼的父親。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棄我不學無術,是個紈绔子弟!”
楚離雙眸通紅,頹喪得像條落水狗。
楚明軒長嘆一聲,從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放到了楚離的手中。
“都這么大了,還哭。我想說的是你對公主僅僅算是喜歡,或許你對她的喜歡也并非出于男女之情。
你雖被陛下破格提為兵部侍郎,可你也是大人了,你要看清自己的心,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渾渾噩噩。”
“你胡說!我就是喜歡公主!”楚離急急反駁。
楚明軒不以為意,撩開窗簾看了看停在最前方的豪華車架,淡淡說道:“你看到梁言與公主在一起心中并沒有酸澀和憤怒。梁言愛到可以陪公主同生共死,你,做不到。”
“你……你是我父親嗎?”楚離一臉委屈,眼淚像珠子似的滾了下來,將紫色的官服都泅出些許深色痕跡。
“離兒,喜歡是不夠的。”楚明軒幫自家小兒子擦著臉。
楚離心頭憋著氣,憤憤反問:“就像你和四姨娘一樣是嗎?”
四姨娘,是他最煩的人,總是仗著自己的以色侍人的本事在父親面前顛倒黑白。
楚明軒拉下臉,輕巧的拍了下他的腦門兒:“都跟你說說了為父是臥薪嘗膽,虛與委蛇,你這孩子!你不是最討厭她了嗎,如今她也被處斬了,你怎么還不樂意了?”
楚離冷哼一聲:“薄情寡義。”
“你小子說清楚,誰薄情寡義了?”
“呵呵。”楚離斜眼睥了他一眼,“先是背叛我娘親,如今又拋棄你寵了多年的小妾,不是你還有誰?感情方面,你的話,聽不得。”
楚明軒氣笑了,揚起手就想打下去,可看到他紅紅的眼眶,緩緩的放下了手。
“離兒,為父喜歡的一直是你娘親。可在其位,謀其政,總會有各種迫不得已。我要是真喜歡那四姨娘,你以為就她顛倒黑白的本事,你還能舒舒服服的當你丞相府的小少爺?”
楚離仍是冷笑,可眸光里的冷意散了許多:“怎么,你還想不要我?你可要清楚,你這一大把年紀了,你可就只有我這一個兒子。”
“小兔崽子!”
“說吧,誰讓你來勸我的?”
“你娘。”
“真的?”
“……還有公主,當然,她只是說讓我對你好一點。寧朔的事,她都告訴我了。”
楚離的臉垮了下來,那么難為情的事情,公主怎么可以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