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原本在知府府里就不是做粗使丫鬟的,至于原先的打掃也不過是做個樣子,如今有了雜役來做,她們便端了水,奉于顧嬤嬤。
顧嬤嬤略沾了沾唇,就一口吐了出來:“白水?”
石榴和木樨二人無措地點了點頭:“顧嬤嬤,有什么不妥嗎?”
“你們...你們...連片茶葉都不放嗎?”
木樨道:“顧嬤嬤,小姐從鄉間來,身無長物,路上又遇上大宛和魏人,丟光了行李。唯有三套換洗的衣物還是我們夫人相贈的。我們初到秦府,連廚房的門往哪開都不曉得,即便有心想給顧嬤嬤泡杯好茶都不曉得該去哪里要茶葉。”
顧嬤嬤扶額,當下只覺得自己來秦心心這邊竟是入了好大一個坑!說不得又要自己出面,替她們去爭取。
事到如今,顧嬤嬤也漸漸回過味來,她只怕不知不覺竟是著了道,竟被人當槍使了,只是不知道是這幾個小妞誤打誤撞,無意為之還是心思如此深沉,竟然將自己都算計進去了。
顧嬤嬤不甘心地細想了半天,終于被她抓到一處或有油水可刮的地方,于是對著秦心心三人道:“我明白了。不過開門七件事,茶米油鹽加醋茶,件件都是要費銀子的;雖說撫養大小姐是公中出錢,但養也有千種百種的養法,像二小姐那樣錦衣玉食是一種過法,像你們如今連杯熱茶都喝不上又是一種過法。要想過上舒心的生活....”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對著秦心心三人比了個銀子的手勢。
木樨了然道:“還請顧嬤嬤指點。”
顧嬤嬤看了一眼秦心心:“你剛才不是說你們還帶了三套換洗的衣服,聽說是揚州知府夫人所贈?拿來我看看。”
木樨看了一眼秦心心,見她微微頷首,于是將那三套衣物捧出。
顧嬤嬤接過,拿在手里,頓時就舍不得放下。
當時看在大宛使團的面子上,秦心心在知府家中一應衣食住行皆是最上等的,所以知府夫人所贈衣物也皆是華美絢麗的錦袍,知府夫人所贈的錦袍繁雜到秦心心最初根本不曉得如何穿戴,更何況自古揚州就是富庶甲天下之地,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之稱,比京中女子衣裙更講究風**致。這三套衣物拿出來瞬間就把府里太太小姐的衣裙給比下去了,倒不是曹氏底蘊不如知府太太,而是她嫁做人婦,又得考慮那么一大家子生計,于是也漸漸不再穿原先那些精致華麗的服裝,而知府太太送的那幾身衣服原就是為了討好大宛人,自然是如何精貴如何稀有就如何來了,恨不得拿金線將珍珠、鉆石、翡翠全都滿滿地繡到衣服上,只求他們收下后能不再計較魏人在他管轄地界上的刺殺,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和項上人頭。
顧嬤嬤砸吧砸吧了半天,一雙手在那三套衣服上撫摸良久終于道:“這樣吧,這三套衣服我拿走了,去幫你們上下打點下。既然入了秦府,自然有公中替你們家小姐準備的衣服,她一個小小庶女,也穿不上這樣好的衣服。”
木樨和石榴二人聞言瞠目結舌,哪里料到顧嬤嬤還有這樣不要臉的操作,連姑娘家換洗的衣物都要貪污,真真是眼皮子淺薄到令人無語。
誰知道秦心心卻按住欲要說話的石榴,扭頭微笑著對顧嬤嬤點了點頭,示意她拿走。
顧嬤嬤見秦心心如此軟弱可欺,一時看她不覺順眼了幾分:“好姑娘,知道你是個乖覺的。放心,嬤嬤我一定把這事辦的妥妥當當,太太和老太太那里我也會替你美言幾句的。”說完,她抓起衣服就跑,生怕秦心心反應過來要改主意,臨走時還不忘再叮囑木樨和石榴,“你們兩個可別躲懶,趕緊教會小姐官話要緊!”
一直等顧嬤嬤出了大門,石榴才氣憤地道:“小姐,你...你怎么也不攔著?”
秦心心聞言,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過幾天我就讓她跪著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