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是換個人,換一種方式,那就出現了變化,甚至,出現了可能。”
“革了皇帝的命,新貴們狂歡,畢竟如今的凌煙閣,是新貴們的凌煙閣,不是‘玄武門之變’后的凌煙閣,也不是‘江漢觀察使府’出身的凌煙閣,不是李氏,不是上官氏,也不是張氏。新的新貴,比原來的新貴,只是開明一點點,但那不夠,不夠我們介入進去,然后釋放焦慮。”
“奪取權力的過程,是漫長的,但是卻有辦法加速。張子說的‘先進性’,與其說是‘先進性’,倒不如說是打破規則和枷鎖的勇氣,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賭上性命。最后引發新貴革命。”
“太慢了,太慢了,貴族們的革命們,小貴族打倒大貴族,不過是幾百人的權力場,變成了幾千人幾萬人。”
“豪商巨富們的冒險,同樣太慢了,他們沒有貴族的頭銜,掌握不了權力,所以他們的財富,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一塊塊待宰的豬羊,所以他們舉著張子的旗子,跟著更小的貴族,去造反,最終連皇帝都要逼死!他們本不想逼死皇帝,但是結果就是如此!”
“但是,終究是太慢了,現在,我卻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不一樣啊,不一樣啊,哈哈哈哈哈哈……”
狀若癲狂的紀天霞,興奮地渾身發抖,眼神難掩光芒,“我們把財富看成財富,是不行的。皇唐天朝,財富不可能直接轉化為權力!只有小國,數十萬數百萬人口的小國,才會出現財富決定權力。但是皇唐天朝,不可能,過去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還是不可能。小安,你知道,為什么嗎?”
“紀先生……”
小安感覺紀天霞可能瘋了,因為他現在癲狂的樣子,真的很恐怖。
“為什么呢?因為過去劃分四民,士農工商。商,是最后一個。或許某個階段,它是不合理的,但是我大唐帝國人口兆億,疆域之廣前所未有,那么,將時間拉長,在漫長的時間中,它就是合理的。”
“張子的出現,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啊。”
紀天霞喃喃地說著,“五百年有圣人出?他難道真是圣人不成?”
“我們去阿爾薩斯,我們去天涯洲的羈縻地,財富,是可以決定權力的。誰掌握財富,誰就掌握了權力。一個商人,只要有足夠的資本,就能輕易地顛覆南天涯的一個軍頭,因為軍頭既沒有實際掌握財富,也不知道如何創造財富,他們只是粗暴地掠奪。”
“商人,可以通過各種巧妙的手段,達成操控權力的結果。”
“但是,皇唐天朝……不行。”
“太大了,太大了啊。”
“當一個事物過分的大,又或者過分的小,很多原本的真理,也就會失效。這就是張子口中所說的‘經典力學’,‘經典力學’并不是普遍真理,小安,你明白嗎?當物體變得很小很小之后,‘經典力學’就不夠用了。當一個物體變得很大很大之后,同樣銳。”
“你明白了嗎?小安。我以為,北蒼省是我的福地,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北蒼省,不是我的福地。”
“大唐!”
“才是!”
“大唐才是我的福地!”
雙手高舉的紀天霞,雙目緊閉,像是接受著圣光普照一般,那種詭異的氣氛,讓一向膽大的小安,都是喉結聳動。
這樣的紀天霞,他第一次看到。
“那么,問題來了,我一個銀行家,不去操縱財富,不去投機潛力,應該選擇什么呢?”
“……”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紀天霞又笑了起來,“我悟了,我曾經以為,財富,就是財富。原本的觀點,并沒有錯,但是,格局太小了。舞臺,也太小了。財富,不僅僅是財富。財富,是資源。山林水澤、飛禽走獸,或許有一天,連我們呼吸的空氣,都是財富!”
“一切的資源,誰能調動最大的資源,誰!就是主人!”
“誰掌握了最大的資源!”
“誰!就掌握權力!”
“我要東邊產大米!我要西邊挖金銀!誰說了算,誰就是主人!誰就大權在握!”
“形式不重要!過程不重要!”
“結果……”
雙目血紅的紀天霞,咬著思咖煙,十指彎曲,然后緩緩地攥成了拳頭,“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我調動資源的身份,是一個銀行家,還是一個革命家,很重要嗎?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