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走“為名請命”這條路且先不提,王角這種抓著典型一通爆錘,多多少少有些眼前一亮。
方法不怕老,就看怎么用。
同樣是地主,有些原本就比較厚道的,不但沒有被打倒,反而被豎起來,成了典型,大肆表彰,還有專門的“擁軍愛民”牌匾。
甚至在家門口,搞個石碑,刻著抬頭“茲有義農某某某”“茲有義商某某某”,總之聽上去就不簡單。
如此一操作,受到表揚的,自然是高高興興還松了口氣。
不用上法場捱槍子兒,這如何不值得高興呢?
至于說有老朋友的子孫,表示你這他娘的是出賣兄弟!
那算得了什么?
自己這是種什么因,得什么果,理直氣壯,理所應當!
學生們從中學到的,便是在安仁鎮這里,把地主、財主,劃分成了三個或者四個檔次。
能夠得到嘉獎的,便是“進步”。
馬馬虎虎不懲罰不獎勵的,便是“中間”。
小有懲戒,“減租減息”力度比較大的,就是“落后”。
再惡劣一點,直接上靶場表揚花生米炒豆腐的,那就是徹徹底底的“反動”。
后面兩個,大多都是血債累累。
在安仁鎮的南昌學生,尤其是跟著“斧頭幫”一起過來的,便想著,既然地主能這么分,那么,南昌城中的那些老板們,是不是,也能這么分?
甚至可以這么說,只要是個群體,其實都可以這么分?
如是想著,便是有人雀躍無比,也是有人惶恐不安。
有些趕著時髦前來看一看王委員長啥樣的學生,當聽到這種劃分法,整個人都是毛骨悚然起來,渾身的不適應。
蓋因他們這些趕時髦的,本來就是家中頗為富庶,有的是錢財讓他們去消遣。
拍電影看電影時消遣,是娛樂;跑去湖南看看風景,看槍斃地主,也是娛樂;腦子一熱,喊著“天下為公”“為天下蒼生計”等等豪言壯語,想要搞個革命,這依然是娛樂。
他們追逐的,只是眼光,只是時髦,當看到熱鬧背后,是血淋淋的屠刀,乃至血淋淋的復仇之刃,這便是起了警覺。
不因他們的個人意志而轉變,這是他們生存的本能。
只是,參與的人多了,總有開悟的天才,倘若不是天才,只是普普通通的“秀才”,也會誕生極為純粹的理想。
“現在‘靖難軍’已經打到了撫州,整個南昌都亂了套,豫章縣的大老板,全都跑了。碼頭的船廠,老板寧肯關門跑路,也不愿意員工自己堅持,寧肯把機子都拆個稀巴爛,也不愿意見著工人有一條活路,我看,這便是壞透了的。”
“那些豫章縣的老板,也是有一番說辭的,說廠房是他的,機器是他的,門路也是他的,沒有他,苦哈哈窮酸吃個屁的飯,南昌城的瓦罐湯,能有他們的一份?”
“這聽上去有些道理,我以前也覺得如此,現在一看,統統都是狗屁。”
“王委員也不曾說過什么,要是跟學校的先生一樣,天天講個課,那就最好不過。不過也是奇怪,王委員天天往地里山里鉆,倒也能鉆出個學問出來。”
“孔夫子都知道‘周游列國’,今人還不如古人不成?”
“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