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要抱團過去,沒有人牽頭,又是不敢。
原因倒也簡單,拖家帶口的,娘老子孩子老婆,總得跟著一起走,一起走,開銷用度就讓人難以承受,還不能保證到了安仁鎮之后,真就可以活下去。
同時,在香堂會水中謀生的,老婆孩子本就等同于人質,“長沙路忠武軍”的大都頭一聲令下,說不定,老婆孩子就得死。
做決斷豈有那么容易。
但如果有彭家這樣的勢力,抱團也就容易了一些,最重要的是,不怕大都頭詰難,畢竟,法不責眾嘛。
這種潛在的需求,就是分裂“長沙路忠武軍”的不穩定因素,且不受大都頭馬殷的掌控。
所以,馬殷不管怎么選,都沒辦法以老弟兄老朋友的感情來做事,奔著八十歲而去的馬殷,不得不為了這點“家底”,做最后的努力。
哪怕要決裂,也不能讓彭家分走太多“長沙路忠武軍”的資源,即便彭家可以說當年最關鍵的時候,支持了馬殷的上位。
“大都頭,王委員畢竟年少,江湖上的事情……他不是很懂的。”
“算起來嘛,王滿哥還是我的晚輩,他既然到了湖南,我不敢說讓他登門拜訪,讓人知會一聲,起碼的禮節,也應該有嘛。這么莽莽撞撞,在湖南這里喊打喊殺,是不是太狂了一些?”
馬殷緩緩地坐起了身,也沒有看彭珪,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們‘忠武軍’,是忠于皇上的,是皇帝的人,早晚都是要為皇帝盡忠的。王滿哥現在這樣做,把地方的鄉紳打殺了,這不就是把皇帝的忠臣,都斬盡殺絕嗎?這讓我們‘忠武軍’,進退兩難啊。”
“大都頭……”
“不忠不義的人呢,我們‘忠武軍’,不做。”
言罷,馬殷拄著龍頭杖,緩緩地往外走,“攸縣、茶陵縣的好漢,要去剿匪,那就讓他們去嘛。天底下的事情,站得住腳,才是有道理的,彭家兄弟,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
此言一出,彭珪不再說話,他知道,攸縣、茶陵縣那些義勇、民團,也是有人支持的,只是“靖難軍”來得太快,所以省府撐腰的人提前走了,所以沒辦法就近指揮。
可扶持的態度,還是擺了出來,并且肯定有不少資助。
攸縣、茶陵縣這樣的地方,原本就是有不少武裝,多是“車船店腳牙”的背后靠山。
諸如茶園那等經濟作物的地方,莊園主本身就有“私軍”,只不過換個名稱罷了。
現如今,大概就是將這個壟那個溝的力量,都集中了起來,以“剿匪”之名,一舉將安仁鎮滅了。
而安仁鎮內部,黃世安這個鎮將,只怕也會打配合,里應外合之下,王角操辦的這個“新義勇講習所”,攏共才多少人,訓練了才多少個月,真的能撐住嗎?
撐不住之后,被打散的新義勇,又該何去何從?
想到這里,老于世故的彭珪,便想著是不是去一趟安仁鎮,好好地勸說一下王角,該給人面子的時候,適當地抬抬手,說不定,路就走寬了。
只是,正當心中下了這個決心的時候,外頭突然熱鬧起來,一陣敲鑼打鼓聲,有學生伢子在那里奔走,呼喚著什么。
等了許久,便聽到一個聲音傳來,把彭珪和馬殷,都嚇了一跳。
“安仁鎮鎮將黃世安被捕!新義勇擇日槍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