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合作呢?”
“錦衣玉食……就不要想了。”
柳璨笑著道,“義勇軍的伙食,都是有標準的,你現在離了山珍海味,豈不是猶如餓死鬼?所以,怎么思量、選擇,你自己要把握住。有沒有折中的辦法,老夫現在‘孤家寡人’一個,就算給你指路,也未必是明路。”
“是……”
在柳璨看來,錢镠這個瘋子只要還沒有到倒行逆施的地步,應該還是問題不大。
可惜,“護國委員會”出來之后,錢镠沒有選擇鎮壓,甚至連行政命令上的斥責都沒有,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錢镠本身,都盼著崩盤。
這就是為什么柳璨罵錢巨美是畜生,根子,就在這里。
柳璨柳照之,是想過要建設國家的;錢镠錢巨美,想必也是如此。
然而現在,柳璨哪怕是喝茶看報,都能聞著從帝國四面八方傳過來的柴火味兒。
時候到了啊,不把這個帝國拆了,如何分贓?
三百年來,誕生了不知道多少豪門世族。
但豪門世族的擴張,總歸是有其極限的。
等到秘書離開之后,柳璨從上衣口袋中,抽出了一支鋼筆,翻開了自己的日記本,然后如是寫道:貞觀紀元以來的全球資源掠奪,其實已經進入了死胡同。以地方豪族為核心形成的地方勢力,已經到了想要繼續瓜分世界而無從瓜分的地步,這時候,要么如張子所言“發展生產力”,要么……就只剩下狗咬狗這條路。
啪。
將日記本合上之后,柳璨揉了揉太陽穴,在躺椅中閉目養神,這真是安逸的日子,這么多年了,此時此刻是最愜意的。
名聲,權力,財富,都不缺。
“如果真的‘發展生產力’,必然會催生新的生產關系。這個道理,天下名士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言罷,柳璨突然覺得,童年時引以為傲,壯年時嗤之以鼻的伯爺柳公權,以書法聞名天下,其實真的很不錯。
是自己走窄了。
不知怎么地,柳璨突然又想到了陸龜蒙,感慨了一聲:“還是陸先生瀟灑啊,看得開。”
世人皆知的天下富貴第一,旁人眼中自然是羨慕得很,但柳璨是知道太湖陸氏的情況,陸龜蒙牢牢地坐穩這個家主之位,看似是被底下的子女兒孫們架空。
可換個角度來看,何嘗不是陸龜蒙讓晚輩們沒辦法公開調動陸氏龐大的資源……
“空有虛名”的確不是什么好事兒。
但如果自身頗有想法,那么,“空有虛名”,未必不是一種反抗。
此刻,柳璨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護國委員會”的主席職務,其實相當的不錯。
……
安仁縣,“萬畝風塘”終于在多年之后,再次豐收水稻。
哪怕是城里的學生娃,也是頭一次見到堆積如山的稻谷。
那些沒有去皮的稻谷,金燦燦之間還夾著些許黃綠,引來不知道多少鳥兒窺視。
“哇,這鍋駝機可以啊,能帶動這么幾臺脫粒機?”
呼呼作響的脫粒機,已經是純機械的,兩個人一臺機,捆扎好的水稻被脫粒之后,剩下的稻草也是另有他用的。
就在永樂江旁邊,就有一個織帶廠,現在主要加工的,就是編織袋。
抗洪搶險最便利的東西,就是這不起眼的編織袋,堵口子極為還用,而且還能用來壘砌塘壩,臨時打個水圍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