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芹菜?”
“過冬的一茬,能吃。夏糧收了就能分株,計劃是后天開始收割。”
“倒是沒想到這么茂盛。”
“又不是野生的,這都是去年分株移栽的。”
“去年?”
“那不然呢,幾百萬張嘴,你不想方設法從自己地頭多刨一點出來,難不成還指望天上掉餡餅?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有菜多吃菜,這口糧不久省下來了?”
聽王角這么一說,柳璨突然想去來,“去年長沙中學里面,有人宣傳多吃蔬菜健康,說是補充維生素,而且美容養顏……”
“我干的。”
“……”
“永樂江、洣水就擺在這兒,水多就能多出蔬菜,上了大棚更是不怕冬天,蔬菜產量反而比稻麥還要穩,那我也只能不講究一些,來騙一下……也不算騙啊,這可是經過科學論證的。”
“‘萬畝風塘’的學生兵,又為何多吃肉蛋奶?哪怕是缺糧,也沒見‘湘義軍’少了禽蛋肉奶。”
“當兵要拼命的好嗎?不吃的好一點,那還得了?武夫要是連槍都扛不動,那就是病夫。”
“也是……”
一套一套的,倒是安排的妥妥帖帖。
柳璨覺得王角簡直就是個大管家,不過旁人來做,卻也未必有他的效果那么好。
只論宣傳多吃蔬菜健康,蕭愿這樣能人,在長沙或許機關單位好用,但是學生娃那里,只怕別人只當是放屁。
“那一片又是什么?”
指了指坡地上綠油油的一片,柳璨年紀雖然大了,眼睛也有點老花,但是還能看清楚,不是茶樹或者其它什么,因為菜畦如田埂,一條條很明顯。
“草頭。”
“這不是喂羊的嗎?”
“以前人也吃,‘安陵散人’說他祖上傳下來的,年年要吃‘羊草’,吃不掉的,就收割了煮熟曬成干,就是成了‘金花菜’。”
“‘金花菜’?!等等,‘金花菜’就是草頭?!”
柳相公虎軀一震,尋思著自己以前還挺喜歡吃的,“金花菜”燒湯,清腸胃的利器。
作為博聞強識的一個老牌知識分子,柳璨突然又想起來,舊時的一些雜談之中,其實也提到過“草頭”“羊草”“南苜蓿”,那都是兩百五十年前的游記了。
冠軍侯西征之時的重要配菜,也是應急的軍馬口糧之一,便是曬干又壓縮成磚頭的“金花菜”。
最重要的一點,這玩意兒能過冬。
柳璨確信自己沒有記錯。
至于水芹菜,冬天哪怕是零下五六七八度,也是不用怕凍死,開春就能抽,一直持續到第二次農忙分株。
其實都是平平無奇之物,沒什么神奇的地方,生產習性也好,生長規律也罷,三百年來早就揣摩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哪怕是農學大家賈氏的后人,也更中意經濟作物,而不是這些不起眼的鄉下野菜。
你都是野菜了,你有什么資格擺上臺面?
很不容易。
柳璨看了一眼正在聽匯報的王角,很是滿意,自己要是有個合適的孫女,就嫁他了。
劉億老婆的侄女,真是撿了大便宜。
不過想了想現在的處境,又覺得那個叫蕭溫的女子,也是相當的不簡單。
非常人有非常妻。
“委員長,那豈不是說,‘糧食危機’已經沒了?”
“照之公,你說什么漂亮話呢。我們的‘糧食危機’是沒了,但是江淮省、東瀛省、河北省呢?按照正常規律,所有積蓄庫存都壓榨干凈之后,接下來算算時間,逃荒應該也要開始了。這還是把工業生產的食品供給算進去的結果。”
“‘食品危機’?”
“可以這么說,我那些參謀秘書也不是吃干飯的,有計算模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