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這是從北運河過來的,我……小的是真餓昏了頭,小的這不是情急之下……”
“滾……”
根本不聽解釋,轟走了“漕幫”的人之后,堆場內頓時就快活起來,好些個“排幫”的頭頭也是小心翼翼,搓著手小聲道:“小李相公,咱們也沒說是白給人運貨,去年也是拿了工錢的。這罐頭……要不我們還是掏、掏錢吧……”
嘴上說著掏錢,實際上神情卻極為窘迫,“排幫”哪怕是小頭目,其實現在都已經口袋里光光,開元通寶還有剩,紙幣是半點都沒有了,祖傳或許還有一些金銀,但那都是老底,動都不敢動。
世道突然變得艱難,長江南北的水系之中,“排幫”能夠放排接單的大客戶已經非常的少。
那些“排幫”中祖傳的惡棍家族,自然是隨時轉型成了水盜湖匪,可失地農民和失業工人組成的新“排幫”,大多都是幾近流離失所,所有的家當,其實就是放排的一根撐桿。
說起來也是詭異,去年占據王角手中百分之三十左右運力的運輸工具或者說運輸形式,居然是竹排。
廉價的運力,但是結果卻并不廉價,因為積沙成塔之后,總的規模也是非常驚人。
也是因為有了王角這個大客戶,和傳統“排幫”不太一樣,并不野性的新“排幫”,在賺到錢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大城市討生活。
買了工具,找了租住的落腳地兒,然后……失業了。
別說是一個揚州城,整個江淮省,都處于一種極度蕭條的狀況。
行走鄉間的貨郎,連針頭線腦這些東西,竟然都無法進貨。
每天都有破產的老板跑路或者自殺,每天也有變賣家產的普通居民選擇了投奔他處,但是情況并沒有轉好,直至貞觀三百零三年,終于一切都撐不住了,再沒有回轉余地,頓時宛若衰敗成去前隋的江都。
充斥著古老的腐朽氣息,城市的基本機能,癱瘓大半……
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新“排幫”的人拿到了一筆定向援助,或者說是救濟。
雖然只是罐裝的淀粉,但卻不愁吃的了。
燒一壺熱水化開,這些糊糊還是能讓人有個饑飽。
只是,饑饉還沒有讓這些還揣著最后良善的人不要臉,知會過援助的一方,想要拉“漕幫”的朋友一把,結果萬萬沒想到,鬧了這么一出。
說要掏錢買,既是不想丟人,也是因為害怕。
“王委員長親自叮囑過的,我們‘勞人黨’要記得幫助過我們的人,雖然我們現在也很弱小,但是總有……”
“就是他們!他媽的,十幾條銃就敢放肆!香主,這里最少幾萬斤罐頭有的!”
還在說話的“小李相公”,直接愣了一下。
沒想到啊,這“漕幫”兄弟打臉還不帶過夜的?
這是掃了面子立刻要翻本啊。
“老話說的好啊。”
一聲感慨,“小李相公”笑了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到到晚。這事兒沒法善了。”
烏泱泱的幾百號人,擺明了不是過來講道理的。
不過“小李相公”卻是不慌,嚷嚷道:“這位兄弟,你可說錯了啊。幾萬斤罐頭……那能拿得出手嗎?我這里,可是有一千五百箱的貨,二十幾萬斤的罐頭!”
“……”
原本嘈雜的場面,陡然間,就被這句話給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