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行!!哦不是……我哩意思喃,收著可以,收著好……”
“給你給你給你……”
蕭溫笑得開心,也不逗弄她了,將信封遞了過去,“相公給我們都寫了的,這一回。”
“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嘜?嘞個娃兒還曉得一碗水端平哩嗦。”
將王角給自己的家書收好,金飛山覺得有點意外。
“他現在壓力很大,說了很多工作上的事情。”
給彭彥苒的信,只說要保重身體,注意飲食起居。
然而給蕭溫的家書中,全是苦悶,那種撲面而來的疲憊,蕭溫隔著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
不缺錢,又極度缺錢。
但是更讓王角疲憊的是,隨著“勞人黨”的影響力擴散,現在又很多頂著“勞人黨”名頭的投機者加入,引發的一系列事件,都非常的不可控,而且消耗很大。
比如最近的“揚州勞工暴動”一事,雖然朝廷并沒有詳細報道,但是《洛陽日報》的只言片語中,還是透露出了規模不小。
千人以上的暴動,影響力就是數十萬人口以上的,一兩個縣城都會戒嚴,甚至幾個州都會人心惶惶。
原因很簡單,“風聞”之后,原本憋著一口怨氣的底層,就會有人跳起來響應。
他們不自己跳出來的原因也很簡單,不敢做出頭鳥。
現在有人做出頭鳥了,那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
封鎖消息是必須的,哪怕是京畿地區,也就是整個河南,該封鎖的詳細情況,都要封鎖,要防止出現“威震華夏”那種特殊情況發生。
但同時該有的披露,還是會做。
整個東京,知道底細的都在震驚,而絕大多數人,只是覺得“揚州勞工暴動”,不過是天下間無數個動亂中的一個,沒有什么分別,都一樣。
唯有此時的蕭溫明白,尤其是來京城的路上,隨著讀書越多,她越發地明白,自己的丈夫是真的在做一件極為瘋狂的事情……
不,那是一項事業,危險但又偉大的事業。
“揚州勞工暴動”,看上去只是漕幫、排幫等等內河運輸體系中的底層暴亂,是很普通的以下犯上。
然而這場暴動,是有組織領導的,并且有行動綱領的,甚至還有行動目標的,甚至甚至還有擁護他們的群眾基礎,以及可以活動的地區。
王角給蕭溫的信,沒有詳細描述其中的細節,甚至也沒有描述安重泰這個小子到底打著什么主意。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是安重泰一個人或者兩個人能左右的。
安重泰最后在整個事情或者說事業中,都是身不由己地去推動發展,哪怕他之后的歲月中,要無數次地阻撓,無數次地攪亂,他在那個小群體中,都是身不由己的。
“約法三章”的效力,不會因為漢高祖內心有任何動搖而改變,發起人是劉邦,然而執行的根基,卻是“關中父老”。
也是越深入了解,蕭溫才越發明白,自己丈夫當初為什么對“亂黨”并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們根本就不在一條路上。
那些“亂黨”所代表的,不過是很久以前的小貴族,很久以前的下層勛貴、武士,很久以前的小工廠主,很久以前的小知識分子。
而現在,這些“亂黨”本身,都已經變了味。
“獅駝嶺”有著發達的種植園經濟,并且有著同樣發達的轉口貿易,他們還能跟他們的前輩們一樣代表那些人的利益嗎?
階層……不,階級是不一樣的。
現在的“獅駝嶺”,不過是一個另類的“諸侯”,不再是什么“陳勝吳廣”,他們中那些還具備革命精神的人,只怕都已經逐漸消耗在無意義的暴動、突襲之中。
海上的游擊,其行為跟冒險家和海賊,并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