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地抨擊江淮省地方隱瞞搶種補種情況,同時大量賑災糧款的去向,都成了一個個謎團,整個江淮省,儼然就是財政黑洞。
“委員長,怎么最近的報紙,都在抨擊這個事情?去年前年怎么都跟啞巴似的?”
“您看這個,‘災區成了斂財的名利場,而災民,便是籌碼’,《江淮日報》這時候倒是有種了,去年一個悶屁都沒有,淮水都露出河床了,他媽的還說什么‘淮上變草原,風光無限好’,今天是轉性了?”
“還有這個,‘山東賑災糧去向成謎,徐州中轉倉庫負責人已經不知去向’,他媽的漕幫有些人都參加暴動了,這中轉倉庫負責人到底怎么不知去向,那還是個事兒?”
辦公室內,秘書、參謀們也是興趣盎然地翻閱著報紙,最近的新聞,都是翻來覆去地鞭尸本該承擔重大責任的江淮省責任官員。
然而王角對這些并不感興趣,他只知道,江淮省的情況,居然半點緩解都沒有。
要知道,安重泰上上個月發過來的消息,還說江都以西的某些倉庫,還是有糧食的,只是沒人將這些糧食,運到合肥進行二次分發。
糧食有,餓肚子的底層百姓,也有,但就是就沒有人把那些糧食,運到需要糧食的人跟前。
“看來,今年五月份之前的那一場雞血,也差不多該失效了。”
換位思考,王角尋思著自己要是江淮省沒飯吃或者一天一噸的底層失地失業百姓,聽說南海正在源源不斷有“賑災糧”過來的時候,也是會再忍一忍的。
忍到本地的夏糧、秋糧,也該緩過來了。
就算本地沒有,隔壁縣、隔壁州,總歸也是有的。
朝廷還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淮省真的跟古代一樣,變成百里無人煙,白骨無人問啊。
想法是對的,老百姓的樸素邏輯,是一個正常的人類,該有的社會思維。
可惜,老百姓并不太清楚,當被權力異化的官僚,他的思維,早就不再是人類,而是“權力”本身,這樣的官僚,只是承載權力的肉身,所有邏輯、道理,都跟絕大多數的老百姓,是不一樣的。
于是,如果一個欺騙能有效地安撫一下嗷嗷待哺的治下百姓,那么,周圍所有“近親繁殖”的同僚們,都會用這個方法來讓自己的位置舒服一點。
直到騙無可騙,徹底爆發出來,才會被世人震驚,怎么會有這么愚蠢和歹毒的生物。
然而,權力異化下的人形生物,本來就不會做思考,他們就像是機器一樣,只做判斷。
作為一個文科生,王角穿越前很羨慕理工科牲口們的“理性”,然而他遇到的理工科牲口們,反而會追求生產中的“人文”,這是掙不到錢到處打工的王角,非常鄙夷和痛恨的。
直到現在,此時此刻,王角才深深地感受到,為什么會有所謂的“人文主義關懷”,因為權力異化的官場怪物,何嘗不是他曾經最為佩服的“絕對理性”?
而這種絕對理性,顯而易見,是毫無人性的。
“委員長,您……怎么了?”
有個秘書見王角直愣愣地發呆,于是好奇地問道。
“倒也沒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王角說罷,道,“叫宣傳部的干部們過來開個會……哦,是小會。”
“是。”
又是一年秋收,王秋大約是要滿歲了,滿歲酒,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大概還是吃不到吧。